第壹百六十壹章 方向

　　膜法公會雖然掛牌成立，但具體應該如何開展工作卻還沒有確定。
　　全國上下聰明人多的是，嗅到機遇的人可不只有凱文壹個。如今傳送發達，僅僅膜法公會剛剛開門壹天，這裏已經來了三五百人，而且全都在凱文之前。
　　希雷斯城大規模擴建，壹些新政策新公會也很合適放在這裏。即便在膜法公會公開之前，也可以提前預料到。凱文此時也不免嘆息，要是將軍不和他啰嗦半天，他也能來的更早壹些。
　　不過在場眾人也不是人人都積極響應，也有壹大部分人保持冷靜的圍觀狀態，他們大多坐在後排。畢竟新生事物，必然會動壹些其他人的蛋糕，也必然會招來懷著各式各樣目的的人。
　　凱文和賽因隨便在後排找了個位子，前排已經被坐滿。身邊坐著壹個不認識的中年貴族，抱著胳膊臉色有些不悅。特別是看見凱文和賽因坐過來，臉色就更加不悅。
　　凱文向他打招呼：“這位紳士，這裏能坐麽？”對於不認識的貴族，紳士是比較萬能的稱呼，而“兄弟”“哥們”“大爺”之類，則適用於平民，對貴族則不太禮貌。
　　貴族並不理會，大概算是默認。
　　兩人也當即落座，不過眼見此時會場吵嚷，凱文剛來也不知道情況，於是再次發問：“嘿，這位紳士，我今天來晚了，不知道有沒有錯過什麽？”
　　貴族皺眉，十分不耐煩的擺擺手，顯然不愛搭理凱文。
　　不過深諳不恥下問之道的凱文，如果被這點挫折打敗，那就不是凱文了。壹個不行當即問其他人，前排打擾壹下：“嘿，這位紳士打擾壹下，我今天來晚了，不知道有沒有錯過什麽？”
　　壹連問了三四個，總算遇到壹個好心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凱文問煩了，不得不告訴他：“簡單來說，這次膜法項目主要是民用的，其他軍事的都要靠後，妳們估計還輪不到。”
　　“為什麽？”凱文再問，心中略顯失望。
　　“不知道。”好心人也不耐煩了，壹擺手讓凱文自己去想。
　　凱文隨口問問賽因怎麽看？賽因當然更加不知道。兩人只能有些尷尬的坐在原地，總感覺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探頭張望，也看見前排有不少軍方的人，包括以前見過的213團團長。這位投石車軍團長親自前來，顯然對此十分重視。再看看他們邊上，還有坐著天馬騎士團的菲爾拉將軍，再邊上還有壹票海軍軍官。
　　凱文不由嘆息，看看人家都是團長親自過來，而自己將軍就派自己壹個中尉過來了。就算在壹起討論，能插上嘴麽？想要讓膜法公會抽調人手，全力來膜自己是不太可能了。
　　如今看來，只能寄希望於213團團長，同樣是投石車，希望在膜他們的投石車的時候，也能兼顧壹下凱文的這輛。讓他們吃肉，凱文稍稍撿口湯喝。這位團長曾經送凱文壹件披風，讓凱文得以穿著披風嚇退壹眾山賊，凱文對這位團長也頗有好感。
　　會場上氣氛依然熱烈，眾人還在舉著手大喊：“膜我。”“膜我，我們出海打漁太辛苦了，我們需要炸魚的技術。”“膜我，我們建築才辛苦，我們需要起重技術，只考法師也是不行的。”……
　　凱文聽到不由壹怔，自己的投石車是配重式的，起重需要三頭驢繞著絞盤拉，就算壹般投石車也是考人力驅動。如果能有類似膜法器具，那同樣可以運用上去。有了新技術，民用壹樣可以反哺軍用當中。
　　凱文當即拿出筆和紙，臨時記下幾個聽清楚的項目和他們的名字，說不定以後會有用。慶幸很多人申請的時候，會把自己名字捎帶上，希望臺上的會長能有個印象。
　　又過了片刻，布萊特會長不得不開口：“這樣吧，大家這麽喊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每人發壹張申請表，大家可以在表上填寫理由。我們酌情考慮先從哪個項目開始。”
　　會場上安靜下來，不少貴族開始往懷裏掏東西，似乎是掏錢的意思。
　　布萊特會長開口：“本質上來講，膜法公會是國家項目，承擔的是國家下壹步的研究課題。我們不是盈利的目的，而且為了大方向戰略，甚至虧錢我們也會幹。”
　　會場上又是議論紛紛，布萊特已經不管這麽多，手壹揮，示意工作人員發表。
　　這表就壹張白紙，既沒有什麽格式也沒有什麽規定，看上去想怎麽填就怎麽填。這裏的貴族當然都是有文化的人，不過文化也有高低，字也有美醜。不少不自信的貴族已經在抓耳撓腮，他們平時都是請人代筆。
　　只是這大面積發表，壹切原本不打算申請的人此時也樂的伸出了手，反正填壹下也不是什麽壞事。凱文也急忙伸手索要，但不料卻被告知：“軍方的人不在這次申請之列。”
　　凱文壹怔，回想剛剛壹眾舉手人中，軍方的人也的確都坐著不動。但人既然來了，必然還有後續活動，凱文倒也不急。
　　轉頭看身邊的貴族，此時正眉頭深鎖，拿著白紙翻來覆去，也不知道如何下筆。
　　凱文當即再開口：“其實我是吟遊詩人，寫這種東西我比較擅長。妳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妳？”
　　貴族狐疑的看了凱文壹眼：“妳知道我是幹什麽的？”
　　“我不知道，”凱文回答，“但妳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寫壹個模板出來。其實剛剛會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膜法公會以國家戰略為重。那就要把妳的行業往國家戰略上套，說得有理有據，那就容易成功。而講其他賺錢之類，那可能沒什麽意義。”
　　“有點道理，”貴族點點頭，“我是賣香蕉的，這次希望有膜法能提高香蕉產量，妳覺得這和國家戰略有什麽關系？”
　　凱文沈默片刻，思索了壹下好像賣香蕉和自己的投石車沒什麽關系。於是改口：“妳還是自己寫吧。”
　　貴族：“……”
　　說話間，門又被推開，壹個年輕的姑娘走了進來，挺漂亮的。但在場眾人顯然見多識廣，只是隨意壹撇。這位姑娘獨自壹人，有些緊張的做到了賽因邊上。凱文隔著壹個人也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姑娘也和凱文進來時候壹樣，左顧右盼壹會兒，然後問賽因：“這位長官，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有什麽我錯過了嗎？”
　　美女自然有特殊的親和力，賽因坐在這裏本來就很不耐煩，這會兒依然能和顏悅色和她講解。
　　姑娘驚訝：“呀，已經開始申請了嗎？哪裏可以領到紙？”會場嚴肅，這裏高端貴族太多，壹個姑娘也不敢隨便跑到主席臺前領紙。
　　“我這裏有。”凱文拿出自己紙，作為吟遊詩人他總是隨身帶著壹些。
　　“啊，謝謝。”姑娘自然萬分感謝。
　　“冒昧壹問，妳是做什麽的？”凱文問。
　　“我是開舞廳的。”姑娘回答，“我希望膜法能給我的舞廳弄出更好的燈光。”
　　凱文沈默，他很想說“妳還是不要浪費國家資源比較好”，但想想畢竟不認識，也沒必要打擊她。
　　片刻之後，布萊特會長就開始派人收取申請表，顯然也不打算給大家時間長篇大論。凱文斜眼看見邊上這位買香蕉的貴族此時還只是開了壹個頭，寫了壹堆什麽“香蕉潤腸通便”，“香蕉利潤高超”，“所以香蕉是國家戰略”之類的東西。然後匆匆就交上去了。
　　邊上的姑娘更是才寫了壹行字，工作人員過來，當即哭訴：“能不能讓我再寫壹點，我剛剛才來，路上堵車。天有這麽黑了，我很快的，嗚嗚……”
　　周圍人都有些詫異，這人說哭就能真哭出淚來，這也是壹種本事。
　　不過這對工作人員似乎沒什麽效果，他只是轉身去收取其他人的申請表。姑娘也不知道自己的哭訴有沒有效果，只能低頭接著寫。
　　片刻，工作人員收齊所有申請表，布萊特會長也當即宣布：“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所有軍方的人留壹下，其他人散會。”
　　刷拉壹下，整個會場大量人起立，然後開始熙熙攘攘的往外走。這位姑娘還寫到壹半，眼見這個場景，不由又哭了：“這，這，嗚嗚……”
　　邊上凱文和賽因還是坐著沒動，畢竟會長說軍方留壹下。凱文隨口安慰壹句：“行了，妳的舞廳估計就算報上去，也不壹定成的。”
　　“嗚嗚……”姑娘頓時淚如泉湧，用袖子擦眼淚，濕了壹袖子，“完了，我家裏就壹個產業，我……我……我……”
　　賽因也安慰似的拍拍她肩膀：“好了好了，下次總有機會的。”
　　姑娘突然轉頭看向兩人，雙眼淚汪汪：“兩位長官是要留壹下的吧，要不我把申請交給兩位長官，壹會兒幫我代替送壹下。好嗎？反正也是舉手之勞嘛，好不好？好不好？”
　　賽因壹怔，下意識回頭看了凱文壹眼，凱文沈吟未答。
　　姑娘當即抓住賽因的手，上下左右的搖：“好不好？好不好？嗚嗚……”說完拿著賽因的袖子擦眼淚，賽因僵在當場，壹時間不知所措。邊上人也好奇的看了看，但他們只是看看，並沒有停下離去的腳步。
　　“好好，我答應。”賽因終於堅持不住，點頭同意。
　　姑娘頓時破涕為笑，擦幹眼淚，壹句甜甜的謝謝長官，把賽因說的壹哆嗦。隨後，姑娘奮筆疾書，片刻寫完自己的申請，慎重的交到賽因手上，同時還拿出兩張舞券。
　　“今天謝謝兩位長官，我是開舞廳的，這兩張舞券就送給兩位了。”姑娘拉著賽因的手又是壹陣拜謝，“兩位可以隨時來我的舞廳玩，我們那邊可是有不少貴族小姐，可以結識喲。”
　　“恩。”賽因下意識點頭。
　　“那就這樣，再見了。”姑娘見人走的差不多，她不是軍方的人，當即也起身起開。賽因扭頭看了她的背影很久，直到感覺不好意思，才轉身坐正。
　　凱文隨口問壹句：“感覺剛剛的姑娘怎麽樣？”
　　“我覺得她壹個人開舞廳，從頭開始是不太可能的。很可能是上輩的人繼承給她的，但壹般繼承都給兒子居多。給女兒的話，很可能家裏有什麽變故，”賽因也認真分析了壹下，末了問凱文，“妳覺得呢？”
　　凱文直言：“演技略浮誇。”
　　“妳怎麽能這麽說，”賽因已經有些不滿，“壹個姑娘出來打拼是很不容易的，作為紳士應該幫助。妳不是壹直以紳士標榜的麽？”
　　“恩恩，”凱文點頭敷衍，也不和他在這方面爭論，“妳說得對。”然後看了壹眼她的申請表，原來她叫賽麗雅。
　　說話間，場內其他人走的差不多，布萊特會長招招手，示意剩下的軍方人調整位子，也示意凱文和賽因坐到前面來。眾人落座完畢，凱文和賽因的位子雖然靠前了很多，但依然是後排。
　　臺上，布萊特會長開口：“夜已經深了，留下大家說起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但關鍵的思想工作還是要做，很多人可能不理解為何民用優先，其實這個主要是國家發展戰略的問題……”
　　這種官方臺詞有時候就是壹個意思顛來倒去的說，越聽越讓人感覺犯困，或者讓人走神。凱文心裏裝著壹堆事情，此時不免走神去想。而賽因只是片刻，就打了三個哈欠。
　　“國家的戰略是什麽，首先要發展，如何……”臺上布萊特還在講，似乎兩個小時都結束不了的樣子。
　　賽因又打個哈欠，終於頭壹低，就這麽坐著睡著了。
　　凱文突然意識到不對，賽因剛剛和美女聊天，人應該比較亢奮，就算再累，也不至於聽兩句話就睡著。擡頭壹看，就見布萊特會長正盯著賽因，然後轉頭看了壹眼凱文。
　　話鋒壹變：“大家能第壹時間趕來，顯然都是優秀的人才。膜法公會當然需要發展，作為國家技術核心，自然需要最忠誠的膜法師。軍人自然也是最合適的膜法師人選，不過由於外界壓力問題，這些東西都不會公開。”
　　凱文壹怔，下意識瞥了還在睡覺的賽因壹眼。
　　布萊特接著說：“膜法說到底就是魔法加科技，想做合格的膜法師必然是先從魔法或者科技基礎學起。我根據各位的水平，分發相應的理論教材。當然，這些教材都是國家機密，請各位在拿到教材之前，簽訂保密協議。”
　　工作人員很快過來，壹人壹本發下來。發給凱文的是壹本《魔法陣圖初識》，挺薄的。同時還有保密協議，上面寫著不故意泄露機密內容，不在公共場合談論機密內容，不在留下機密內容的線索等等條文。簽下之後，如果違反，將依法定罪。
　　人人都發了壹本，但是睡著賽因卻沒有，也不叫醒他。
　　“這些教材妳們只能自學，有些人是初級教材，當妳感覺學會之後，可以過來找我，考核通過會給妳更高級的教材。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學習的，如果誰學不下去，記得將教材退回給我，”布萊特會長說，“如果有人有什麽優秀的人才，也可以引薦給我，由我來判斷是否合適成為膜法師。”
　　“另外，魔法公會高層和王立學院高層和我們有壹些是相通的，但也不是完全相通，希望各位明白，如果有誰想反悔，現在還來得及。”布萊特會長說完，審視下方眾人。
　　現場壹片安靜，凱文瀏覽兩遍保密協議，確認自己沒有問題，當即在最後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工作人員收取所有保密協議，凱文則把《魔法陣圖初識》放進懷裏，貼身放好。畢竟簽了保密協議的東西，凱文也很緊張。
　　然後，布萊特幹咳壹聲：“咳恩……”
　　咳聲不大，卻是把賽因正巧咳醒，賽因壹楞之下四處張望，耳邊聽著布萊特還在講：“……發展？這是壹個大問題。發展是重中之重，發展是關鍵中的關鍵……”
　　賽因揉了揉眼睛，小聲問凱文：“我睡了多久？”
　　凱文保持鎮定：“額……壹秒鐘而已。”
　　賽因點點頭，看似松了壹口氣。凱文慶幸他沒有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