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五章 也接受訪問

　　“將軍！”凱文很快就被叫過來，神情也有些緊張。被上司單獨叫去，總會有些忐忑。
　　“賽因最近怎麽樣？”歐德將軍面色平靜，似乎只是隨口發問。邊上賽因也站著，偷眼去看凱文的臉色。
　　凱文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心中也暗暗警惕。難道是賽因又暗中罵了自己壹通？告了自己壹狀？
　　“僅僅壹周時間，學到的東西還是不夠，”凱文實話實說，“但如果他能照著這個勢頭繼續下去的話，以後必然能有所作為。”
　　“如果以後他照著這個勢頭下去，那他就成了壹個只會嘴炮的廢物。”將軍毫不客氣。
　　凱文臉色壹變，壹時間都不知如何接話。
　　“任何戰場，個體實力是其根本，鬥氣等級魔法等級為最關鍵，武器裝備是輔助，”將軍繼續開口，“主次不分，再學下去就完了。”
　　凱文皺眉：“將軍想把自己兒子往哪個方向培養，這我無話可說。但如果因此而質疑我的教學方式，我無法接受。”
　　將軍詫異了，整個軍團裏從來都是他說壹句，沒有其他人敢說第二句，今天居然區區中尉，紅色鬥氣的廢材壹個，居然開口直接頂撞？
　　“妳無法接受？”將軍坐直了身子，“妳有什麽無法接受的？”
　　“將軍所說的人的鬥氣等級，魔法等級才是關鍵，這句話放在以前的戰爭中，的確沒錯。但當如今巨型法杖成型之後，個人實力在戰爭中已經被大大削弱。裝備同樣也占據相當地位。將軍不要忘了，本次軍演，妳也是‘死’在巨型法杖之下。”凱文挺直腰桿，面無懼色。
　　“妳是不是覺得妳得了壹個三等功，我就治不了妳了？”將軍皺眉，眼神已經有殺氣出現。
　　凱文到底還是把口氣放緩下來：“妳是將軍，妳說的對，我服從命令。”
　　邊上賽因看的是冷汗直流，就算他都不敢對將軍這麽說話，這凱文想幹嘛？想搞事嗎？
　　“我不是壹個不講道理的人，”將軍也換壹種口氣，似乎覺得用威嚴壓住凱文沒什麽意義，“武器裝備也要搞，但這不是他該幹的事情，有專門的研究人員，輪不到他來幹。首先他該把自己的鬥氣連好，然後才去幹其他的，基礎首先要打牢。我帶兵50多年，難道連這都不明白麽？”
　　“將軍，”凱文盡量把語氣放平緩，“妳帶兵50多年，但可惜依然有壹個不算太大的錯誤。”
　　“什麽？”將軍臉色不悅。
　　“那就是投石車大隊壹直名存實亡，空設起名而無實質，直到我來之後，才有所轉變，”凱文直言，“本次軍演，我壹己之力，幹掉兩個團。這都是虧了這輛投石車的功勞，有如此殺器，將軍卻長時間空置不用，難道這不是將軍治軍之失誤嗎？”
　　將軍笑了：“軍演？這就是嘴炮聚集地，大家互噴，導演部看著隨便判定的。妳小子嘴炮不錯，得了壹點實惠，還在這裏炫耀？”
　　“將軍，妳可以否認我的功績，軍演也的確有嘴炮成分，這點我無話可說。但是將軍，我想問壹句，紅軍最初執行的方略，是否就是四處躲藏，然後等待雷雨天？”凱文問。
　　將軍壹驚：“妳怎麽知道？奧森告訴妳的？”這個戰術原本由將軍指定，最後也只是告訴總指揮部內的幾個重要團長，當時壹個低級軍官沒道理得知。
　　“這種全軍整體的戰術核心，怎麽可能告訴我這個低級軍官？”凱文回答，“這還不都是我自己看出來的！”
　　將軍：“……”
　　“如果是等待雷雨天，那麽從壹開始，將軍就是在利用軍演的漏洞，”凱文壹針見血，“雷雨天空戰部隊壹般不出擊，但這只是平時訓練之時的規定。實戰中完全可以不計損失，壹道雷劈死壹到兩個最多了，無傷大局。從壹開始，將軍就已經在利用軍演的漏洞指定戰術，軍演本應該從實戰出發，刻意利用漏洞指定的戰術，又何嘗不是嘴炮的壹種。”
　　將軍臉色忽明忽暗，左右掃了壹眼，萬幸這裏除了他們三個，沒有別人：“這些都是誰告訴妳的？”凱文知道太多，將軍甚至懷疑是誰派過來的人。
　　凱文深呼吸壹口，心知說到這個份上，已經退無可退：“都是我自己看出來的。自己學習，自己思考。原本新軍官進來之後，應該由上級軍官手把手的教授軍事知識，但我沒有，所以我自學。”
　　將軍沈默，三人都不說話，房內氣氛壓抑。他必須承認自凱文進來之後，沒人去教過他任何東西。而如今卻還要凱文去教他兒子。邊上賽因看的目瞪口呆，第壹次看見有人敢對將軍嘴炮，而且似乎還略占上風。
　　“行了，都扯遠了，”將軍打破沈默，“妳這小子詭辯不錯，很會轉移話題。”
　　凱文點頭：“對，我承認這是詭辯。轉移話題、抓對方邏輯破綻、抓對方的語病破綻、偷換概念、列舉極端反例、營造氣氛等等，這些都是在酒館中與人辯論十年，得出的經驗之談。但我承認，這是詭辯。”
　　“哼。”將軍冷哼。
　　“而想要真正的進行雄辯，是很難的，”凱文嘆息，“真正的雄辯，那必須有依據，有條理，邏輯清晰，甚至大量真實數據支撐。對可能出現的結果，也能進行數學推導或邏輯推導，讓人信服。嚴格來說，真正的雄辯，壹開口就是壹篇論文。僅僅壹兩句話的辯論，根本說不清楚。而想要反駁壹個雄辯論文，那必須也得是壹個論文級別才有可能。我還達不到這個水平。”
　　“我們目前的分歧，無非是個人實力與裝備實力之間的優劣問題，”凱文拉回當下，“妳可以列舉壹個個人實力暴打裝備的例子，但我也可以列舉壹個裝備暴打個人實力的例子，事實上這樣下去的結果，只能是徹底激怒將軍，而對於辯論本身毫無意義。”
　　“任何事情其實都有壹根中線，極端個人實力放棄裝備，或者極端裝備實力，放棄個人都是不可取的。而這中線到底定在哪裏，將軍顯然是偏右，而我則偏左，究竟是偏左好還是偏右好？這怎麽可能壹兩句話說清楚呢？”凱文攤手。
　　“將軍如果直接下令，那我身為軍人必然服從，無話可說。但將軍如果嘗試說服我，可以使用雄辯，不要用詭辯了。詭辯也不符合將軍的身份。我很擅長學習。”凱文說完，靜等將軍開口。
　　將軍：“……”
　　“妳們先回去，還有！賽因給我抓緊練習鬥氣！”將軍黑著臉把他們兩個打發走。
　　“是。”兩人回答。
　　回到自己的營地，賽因不得不感嘆：“我應該說妳是勇敢還是愚蠢？”
　　“妳就說我愚蠢吧。”凱文在這方面也不屑去爭辯。
　　“我還從沒見過敢在軍團裏有敢和將軍這麽說話的人，”賽因搖頭，“妳真是我的長官。”
　　“我已經很客氣了，”凱文心理也有火，“我以前吟遊四方，也從不看人臉色，大不了噴完人就走。”
　　“但妳現在這裏沒地方走啊？”賽因回答。
　　“我也不是剛進軍營，不過話說回來，將軍治軍的確存在錯誤，身為下屬，直言指出來，這也是為軍團負責，”凱文回答，“如果這就得罪將軍，那只能證明將軍氣量太小。當時在場也沒有別人，我也不是當眾頂撞，也不會有損他的威嚴。”
　　“呵。”賽因搖頭，也不再多說什麽。
　　“行了，妳爸要我們練鬥氣，那就練吧。”凱文也不多抱怨，畢競賽因是將軍兒子，兒子向著老爸。說多了也沒什麽意思。
　　鬥氣的訓練是極其枯燥的，初階鬥氣訓練基本就是身體體能的訓練，跑步、負重跑步、劍術劈斬、槍刺沖鋒等壹堆基本項目。這方面沒有捷徑，如果壹定要說有，那只能是合理的訓練，外加昂貴的夥食，外加個人的天賦。
　　在鬥氣上，凱文沒什麽可以教賽因的，他也跟著壹起練。這種枯燥之極的訓練，也都需要互相監督，互相鼓勵才行，壹個人練很難堅持下去。
　　這壹天又這麽過去，兩人累個半死，然後上床休息。清晨醒來之時，身上都有些酸痛，這都是正常現象，多練就行。
　　吃完早飯，兩人又繼續開始。這邊正好有投石車用的石彈，兩人各自抱著壹個石彈，然後比誰跑的快。跑的慢的那個則再跑壹圈。結果凱文輸了，論鬥氣天賦，將軍兒子到底還是略勝壹籌。凱文也沒什麽怨言，抱著石彈又跑了壹圈。
　　壹次比完之後，兩人休息片刻，又開始扔石彈。雙手捧起石彈舉過頭頂，比誰砸的遠。這次兩人似乎是差不多，互相嘲諷兩句。然後再把石彈撿回來，又抱著石彈互相追。以此循環往復。這也是給訓練增加壹些趣味性。
　　烏鴉全程在屋頂上看著兩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看看石彈滾來滾去，壹身不吭：“……”
　　這壹天訓練又這麽過去，訓練效果也沒這麽快展現出來，只是這樣訓練，衣服臟的太快了。壹身汗水加上石彈在地上滾，又抱在身上，導致每天都要去洗，很麻煩。
　　第三天，凱文索性提議，把衣服脫了，褲子也脫了。就穿褲衩和鞋子，然後兩個光膀子的男人抱著石彈互相追，再壹起砸石彈，然後繼續互相追，並不是發出“啊啊啊”的嚎叫聲，練的不亦樂乎。
　　“妳們在幹什麽？”不知何時，參謀居然到了這裏，兩人練得火熱，居然沒有發現。
　　兩人急忙扔掉石彈，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敬禮，但由於太累，以至於話都說不利索：“參……參……謀。”
　　“妳們在幹什麽？”參謀再問。
　　兩人休息了好壹會，再漸漸緩過氣來。擦壹把汗，凱文回答：“我們在裸奔。”
　　“啊？”參謀震驚，邊上賽因也震驚。
　　凱文自己也嚇了壹跳：“哦不！不是！我們在訓練鬥氣。”剛剛壹瞬間，他腦子裏想的是：要是這時候說“我們在裸奔”那就搞笑了，沒想到腦子壹個糊塗，真的開口說了出來。把自己嚇出壹身汗。可見練多了真的會練傻壹個人。
　　邊上賽因回過神來，卻是笑個不停。
　　參謀依然面色嚴肅：“昨天據說妳和將軍鬧得很不愉快？”
　　“嗯，只是壹點意見分歧。”凱文回答。
　　“妳還敢和將軍有分歧？”參謀震怒，“妳以為妳是誰？妳以為妳是誰？……”隨後參謀巴拉巴拉把凱文壹頓臭罵，凱文臉上汗水和唾沫交合在壹起。其中“妳以為妳是誰”這句，重復不下二十次。
　　凱文無奈，只能幹站被噴。他當然能分清楚什麽時候可以辯論壹下，什麽時候則不能開口。
　　對著凱文壹頓噴之後，轉而面向賽因，瞬間就如同換了個人似的，態度180度轉彎，變得和藹可親：“賽因啊，妳也不要恨妳爸，那都是為了妳好……”
　　又是巴拉巴拉壹堆，賽因明顯也聽得不耐煩，只是不便發作。凱文更是直接扭過頭去，免得被參謀看見自己不屑的表情。
　　“參謀！”突然門口有衛兵急匆匆趕來，“將軍來了，並帶著213團團長等人壹起過來，說是過來參觀學習。”
　　參謀有些驚訝：“來這裏？這……”
　　而凱文和賽因則對視壹眼，凱文急忙開口：“參謀，我們回去先把衣服穿上吧。”
　　說話間，門口壹隊軍官已經出現，將軍帶頭還在引路，場上兩個褲衩男極其顯眼，瞬間讓壹眾軍官都微感詫異，隨後壹起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將軍。將軍老臉微紅，壹邊怒瞪他們三個。
　　“咳，我們回去穿衣服。”凱文回答。
　　“等等！”人群中有個軍官突然站出來，“這位就是凱文，上次來我們團進行了壹下訪問。”
　　邊上另壹人接口：“哦，這位就是在軍演中幹掉兩個團的人才。”
　　壹眾軍官頓時頻頻點頭，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凱文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回去繼續穿衣服，還是就地等著。
　　中間有個上校軍官站出來：“其實穿不穿衣服，沒什麽關系，這裏都是大老爺們。說起來還是我們打擾了妳們的訓練。”
　　“我還是先去穿個衣服吧。”凱文有些不自在。
　　有人哈哈壹笑：“別這樣，我們也不是什麽大領導。妳現在壹身汗，直接穿衣服也難受，不如就這樣吧。反正我們該看的都看到了，哈哈哈！”
　　眾人壹齊大笑，凱文和賽因都尷尬不已。邊上將軍和參謀都壹言不發，黑著臉。
　　“對了，投石車呢？幹掉兩個團的投石車呢？”有人已經按耐不住，“我們壹定要參觀壹下。上次凱文來我們團裏參觀，那麽我們也要過來壹下，學習是互相的嘛。”
　　“請稍等。”凱文當即轉身奔向車庫。賽因在原地尷尬了片刻，也急忙跟著凱文壹起過去。
　　車庫內，就見凱文手忙腳亂的收拾車子，見賽因進來，當即問：“妳的空間戒指呢？拿出來幫忙！”
　　“沒了，我爸自軍演之後，就給收走了。”賽因也無奈的攤手。
　　“唉！”凱文嘆息壹聲，隨便整了整，“只能就這樣了。唉！這群人過來，怎麽沒個預約？”
　　“我們去也沒有預約啊。”賽因回答。
　　“我們是小兵壹個，”凱文回答，“他們都是壹大群的中校上校，妳沒看見？這能比嗎？最起碼提前十來分鐘告訴我們壹下。”
　　外面傳來喊聲：“怎麽了？拉壹個車子需要這麽久？”
　　凱文無奈，只能擺擺手：“走吧走吧，亂就亂了。”
　　兩個褲衩男牽著三頭驢，把投石車從車庫裏拉出來。五對負重輪的奇特外表，外加眾多新奇設計，讓軍官們大感興趣。紛紛圍上來，這裏敲敲，那裏看看，問東問西。
　　凱文索性站到投石車上，對這輛車進行系統性的介紹。從理論到實踐，從平時訓練到軍演情況，凱文都有相當豐富的經驗。壹個人有沒有水平，壹開口就能聽得出來，雖然此時凱文還是只穿褲衩，但早就無人在意。反而不是發出贊許之聲。
　　將軍和參謀被擠到了最外面，處於被人遺忘的角落，兩人對視壹眼，然後繼續看中間光膀子的凱文介紹。
　　片刻之後，有人提議能否演示壹下如何精準投石。凱文這才跳下投石車，擠出人群，向將軍詢問是否許可。
　　眾人此時也才想起還有將軍這個人物，但將軍此時還能說什麽，只能擡手壹揮，表示可以。
　　當即，投石車從軍營內開出，兩個褲衩男就坐在車上，軍營內其他人都投來詫異的目光。這對凱文和賽因來說，都是丟臉的。但也算有點安慰，至少有人和我壹起丟臉。
　　拉到投石車訓練場地，豎起十個稻草人。凱文叫來烏鴉，投擲十發石彈，十發全中。全程壹人操縱投石車，賽因只是在邊上看。壹片掌聲！
　　隨後，凱文甚至提出用空間戒指，收取配重，然後拿到高出釋放，即可減少配重的拉升過程，驢拉絞盤都可以不需要。
　　在場有壹位上校軍官當即脫下空間戒指，給凱文讓他嘗試。凱文和賽因商量壹下，論玩空間戒指的熟練度，賽因這個將軍兒子比凱文應該強出不少。收取配重沒什麽問題，難點在於放出配重的時候，正好要掛在鉤子上，壹旦掛空，那就配重自己砸下來，還可能砸壞車子。
　　賽因當即拍胸脯表示沒有問題，早就幹站了半天，有點事情做也能避免尷尬。
　　兩人協同操作，間隔果然縮短不少。不過這樣壹來，有發現壹個問題。那就是烏鴉只有壹只，它被扔出去之後，還得飛回來。這個時間間隔卻是難以縮短，除非有兩只以上烏鴉。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需要太精準的投擲，也就無須烏鴉指導。這種用空間戒指的技術，恐怕至少把投擲間隔縮短數倍。
　　十發投擲，再次全中已經倒下的稻草人。壹眾軍官頓時鼓掌，交口稱贊。
　　將軍和參謀又被擠到後面，兩人對視壹眼，然後繼續看凱文演示。
　　此時正值三月中旬，壹旦光著身子不怎麽活動，也是有些寒意的，凱文也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邊上那位借空間戒指的上校看見，當即從戒指中拿出壹件藍色的披風，並親自給凱文披上：“小兄弟，妳可能還不認識我，我就是213團團長。這件披風就送給妳了，以後我們都可以多多學習。”
　　凱文受寵若驚，連連點頭。
　　後面，將軍和參謀又對視壹眼，眼神都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