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夜訓

　　凱文駕著投石車吱嘎吱嘎的走了，糾察隊的人又睡了。壹會兒，凱文又回來了，依然驢猛叫，吱嘎猛響。壹會兒凱文又走了，再壹會兒，凱文又回來了……
　　來來回回，顯然已經打定主意不讓妳們睡。上尉怒而再出：“妳到底在訓練個什麽東西？”
　　“夜間駕駛技術，”凱文回答，“我還是新手，有不到之處，希望見諒。”
　　上尉：“……”
　　這壹夜就是在凱文的來來去去中過去，第二天淩晨時分，凱文回到自己車場，靠著小睡壹會兒，然後靜等早上的哨聲。
　　片刻，東方日出，哨聲響起。凱文打著哈欠，依然騎著驢出操。昨夜投石車亂開，已經有不少人知道，經過其他營帳之時，凱文聲音很小，基本還能保證他們的睡眠。只有路過糾察隊門口之時，因為未知的技術原因，發出很大的噪聲和驢叫。
　　對於其他人來說，都是看熱鬧的態度。甚至有人還覺得凱文幹得好，畢竟糾察得罪人還不是壹般的多。
　　片刻，整隊完畢，前方馬隊飛速遠去，至今凱文也不知道他們去哪兒遛彎。凱文就騎著毛驢，慢悠悠的跟著，和昨天壹樣。
　　於是，和昨天壹樣，凱文在拐角處被昨天的那個上尉攔截下來，不過這個上尉今天身邊跟著的是格雷。
　　“妳很狂是吧？”上尉咆哮，“妳以為妳是誰？妳算個什麽東西？”
　　凱文淡定的聽著，不便當面駁斥他，這種情況也只能聽著。但這人的臺詞實在匱乏，凱文已經耳熟能詳。
　　“上午給我舉盾牌！舉十塊！”上尉最後咆哮。很顯然，昨夜不眠，他們怒不可支，需要報復。
　　“看情況。”凱文平靜回答。
　　“什麽叫看情況？”上尉咆哮。
　　“每天都可能有直屬上司的新的訓練任務，這兩天也不是周末。”凱文回答，“如果我沒有訓練任務，我壹定來舉盾牌。”
　　“又是訓練？”上尉湊近凱文，“妳以為我不知道妳那邊的情況？妳就壹個人！還訓練？法克妳的馬哲！”
　　“長官，請不要人身攻擊。”凱文平靜回應。
　　“我告訴妳，我再次警告妳，妳這種人我們見多了。”上尉這次直接戳凱文的腦門，“我們有壹百種方法整死妳。妳信不信？”
　　“我信，”凱文心中不悅，但臉上平靜，“但如果有訓練任務，我總得先進行訓練，然後才能進行舉盾牌。”
　　“妳少給我來這壹套！”上尉咆哮，“我命令妳，給我舉盾牌！”
　　凱文冷冷的看了他壹眼：“哦。”
　　“哼！我們走！”這上尉擡手壹揮，邊上格雷也不敢說什麽，只是給了凱文壹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但凱文今天算是和這個上尉杠上了，蹭完了早飯，索性把投石車拉出營門，外面是壹望無際的草原，有些地方茅草足有壹人多高。凱文隨便找個地方開進去，讓驢吃草，然後自己在車上睡覺。
　　這壹睡，壹直到傍晚時分，凱文又把車拉回來。第壹次車上睡，有些酸疼，凱文決定明天墊個席子什麽的。回來時，路過營門也沒見糾察，凱文也不多問。
　　又蹭了個晚飯，壹直到半夜時分。凱文吃飽喝足，開始拉車出去夜訓！
　　依然是來到糾察隊門前，依然是這麽來來回回，依然讓驢猛叫，依然吱嘎狂響。凱文清楚的從裏面聽到罵聲，各種汙言穢語，難聽之極。但凱文只是冷冷壹笑。自己剛來才幾天，就被各種針對，出個早操各種不對，真是笑話。如果自己真的只是壹個新兵，那也就罷了，既然有反擊手段，當然要拿出來。
　　每來壹次，裏面罵壹會，每次被罵，凱文心裏也不舒坦。說實話他也想好好過日子，這種所謂的夜訓可以說浪費時間。但誰讓別人不讓他過日子呢？
　　又拉回來壹次，遠遠看見門口站壹個胖子。凱文知道這是斯達特出來了，這次報復行動可以說殃及了他，凱文也有些抱歉。當即停下，和他聊兩句。
　　“嘿！不好意思啊。”凱文打招呼。
　　“兄弟，”斯達特盡量心平氣和，“妳真以為用這種手段，就能讓我們低頭了？我告訴妳這是不可能的。”
　　“哦。”凱文表示聽到了。
　　“我們糾察就是查別人的，壹旦向妳低頭了，我們還怎麽有臉查別人？”斯達特反問，“那以後隨便壹個誰，不服我們，就半夜過來大吼大叫？”
　　“我說壹句實話，”凱文語氣也平和下來，“我來才幾天？我知道什麽？沒人教，沒人引導，什麽都沒有。我曾經問妳早操到底該怎麽出，妳的回答是，如果有人要整妳，總有借口。”
　　“唉！”斯達特搖頭，“有些事情不能明說，妳應該要知道。”
　　“我的確有點知道，雖然沒有什麽證據，”凱文回答，“我不管妳們背後是誰，處於什麽目的來整我。但我告訴妳，我如果沒有手段，那我無話可說，乖乖挨罰。但我有手段，我就會反抗！”
　　“我也告訴妳，我們不可能退縮，我們壹整個糾察隊，難道會怕妳壹個人麽？”斯達特也反問，“到時候妳反抗的越甚，被拍的越慘，妳明白嗎？”
　　“呵呵，”凱文淡淡壹笑，“我正常夜訓，妳在說什麽？什麽反抗？我不太明白。”
　　“唉！”斯達特長嘆壹聲，“實話告訴妳吧，雖然說是投石車長，屬於獨立部門。但實話來說，妳的位置其實是可有可無的。妳明白嗎？”
　　凱文沈默片刻：“我明白。”
　　“妳明白？”斯達特倒是詫異了壹下。
　　“其實我最近也壹直在想這個問題，”凱文目光變得悠遠，“騎兵和投石車兵種之間就是沖突的，投石車擅長的是攻城，而騎兵擅長的是野戰。僅僅壹輛投石車，準頭很差，裝彈也慢，基本沒有什麽作為。幾天前我參加壹個會議，有提到建設全面性軍隊的說法。或許，我這個投石車長，只是應付全面性的，應付上面交差的。”
　　“妳知道的挺多的？”斯達特倒是有些詫異，“那妳還拉著妳的破車過來晃悠？”
　　“人是要有點誌氣的，”凱文坐在車上，俯視斯達特，“人可以很弱小，可以被別人扔垃圾堆裏。但不能就真的甘於和垃圾為伍。即便是投石車長，我也要做到最好。”
　　斯達特直接擺手：“妳不要給我灌心靈雞湯，我看過不知道多少。我再問妳壹次，妳是不是還要堅持拉妳的破車？”
　　“那妳說我該怎麽辦？”
　　“忍！”斯達特說，“能忍就忍著。12月新兵來了，就不會再找妳了。”
　　“現場才9月，要忍這麽久？”凱文冷哼壹聲，湊下來低聲和斯達特說，“不怕實話告訴妳，妳們那個上尉，如果不是我打不過他，我早就揍他了。”
　　斯達特：“……”
　　兩人沈默片刻，斯達特搖搖頭：“妳這種性格，也難怪妳遊歷十年，還在講黃段子。”說完轉身離去。
　　凱文出神片刻，壹瞬間讓他也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對的。但轉念壹想，都是小事，不過只是吵吵睡覺而已。而且車已經拉出來了，此時退縮，以後只會更加窩囊。
　　這壹夜，糾察隊依然無法入睡。或者說處於時而蘇醒，時而迷糊的狀態。
　　清晨時分，凱文依然騎著驢出操，已經有不少士兵對他投出了贊許的目光，認為他是真的猛士。於是他又在拐角處被攔下來。
　　這壹次，來的是壹個中尉，邊上帶著人也不認識。但結局依然壹樣，凱文被叫下馬來，壹頓臭罵，然後令其上午舉盾牌，並增加到12塊。
　　於是上午，凱文依然把車拉到外面去睡覺。今天還帶了席子和枕頭，早餐多拿點，中午就不回來吃了。別人也找不到他在哪兒。
　　半夜時分，凱文依然常規夜訓，贏得罵聲壹片，只是今天沒有人出來和他廢話。
　　就這個狀態又持續了兩天，雙方都壹步不讓，妳早上抓我出操，我晚上在妳門口訓練。雙方的火氣也都越來越大，終於今天，糾察隊內幾個人實在忍不住了。
　　他們表示，反正半夜沒人看見。這個下尉實力很菜，蒙面上去打壹頓。回頭壹推三五六，誰都不知道。反正他就壹個人，他也叫不來什麽兄弟手下，打了白打。這種事情凱文要是到處宣揚，丟的都是他自己的臉。
　　但這種事情，通常新兵來幹。老兵都精明著呢，打長官壹旦暴露，那問題就大了。軍官就跟不會參與，表面他們即使知道，也要當做不知道的樣子。但事實上，新兵沒有軍官的暗中示意，又哪裏敢動手。
　　這天半夜，凱文又坐在投石車上過來。突然從邊上竄出三個蒙面人，直撲凱文。
　　雖然說是新兵，但這批新兵入伍之時是去年12月，說是新兵但比凱文都多訓練6個月，單個實力凱文和他們差不了太多，但三打壹則完全沒有懸念。
　　關鍵時刻，凱文拿起哨子就吹了壹個緊急集合哨，哨聲響徹夜空，周圍哨兵全數聽到。
　　“敵襲！”凱文大喊。三個蒙面人嚇得不輕，甚至有些手足無措。
　　邊上哨兵其實知道怎麽回事，但此時哨聲已出，三個蒙面人就在面前，卻不能裝作沒看見，只能急匆匆的過來。三個新兵缺乏應變能力，此時甚至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哨兵。
　　凱文毫不客氣，翻身撲上，直接抱住壹個。另外兩個下意識的要逃，凱文也不去理會，就牢牢的控制住手中的這個，也不拉他的蒙面。
　　片刻，糾察隊全隊出擊，全副武裝。畢竟是“敵襲”，樣子做足，把凱文和凱文抱住的那個蒙面人團團圍住。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所有人都必須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那個上尉又站出來：“怎麽回事？”
　　凱文放開這個蒙面人：“很顯然，有三個人試圖襲擊我。還好我機智，抱住了壹個。”
　　“來人，把他帶走。”上尉對著邊上人使眼色，兩個士兵把人架起來，壹路架回自己的營帳內。自始至終，這人的蒙面都沒有拉下來。
　　凱文也沒多說什麽，做人留壹線。這事件真的要上綱上線，那也是個大問題。士兵打軍官，想幹嘛？兵諫麽？
　　“咳！”凱文幹咳壹聲，“今天這件事就算了，我也不多追究。不過雷之騎士團內居然混入敵人，我們還是要加強管理啊！”
　　眾人：“……”
　　“我也知道大家對我有意見，”凱文也實在，“但是呢，大家都是戰友，戰友之間，要互相理解，互相支持。這可都是戰友情啊！”
　　眾人：“……”
　　上尉冷笑壹聲：“不知道妳的投石車，為何到我們營門前，聲音就特別大？”
　　“對於這點，我表示抱歉。”凱文回答，“目前我也納悶，只能歸結於未知的故障，我正在努力排查。所以我在這裏多走兩遍，就是為了仔細確認到底哪裏出了故障。”
　　上尉：“……”
　　“咳，”凱文看得出這裏所有人都想打他，也不敢久留，當即上了投石車，“很可惜，今夜的夜訓被破壞了。那我就走了，大家早點休息。哈哈，早點休息。”
　　凱文坐上投石車，讓驢拉著走了。留下壹眾全副武裝的糾察隊，個個緊緊捏著手裏的劍。估計如果凱文晚走壹兩步，真的有人會把持不住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