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不乏有識之士

　　“……”
　　範蠡三緘其口，沈默了。
　　僅憑他的空口白牙，就慫恿慶忌讓出壹半的故趙之地，分給諸侯，這自然是會招致眾人的不滿。
　　尤其是在滅趙之戰中付出了極大傷亡的吳軍將士，更是不情願。
　　“範蠡，妳繼續往下說。”
　　“大王……”
　　伍子胥想勸諫慶忌，卻被後者揮了揮手打斷話頭，只能無奈了退了下去。
　　吳國，不以言獲罪。
　　範蠡的這壹主張，的確會引人不快，尤其是惹得軍中將士的不滿。
　　但，慶忌是壹國之君，要考慮到各方面的利益，而不只是單純的為軍中將士考慮。
　　只為照顧到軍中將士的感受，而讓吳國損失更大，這絕不是慶忌會做的事情。
　　範蠡看著還是為自己說話的慶忌，終於暗暗的松了口氣，進言道：“大王，得寸進尺是謂豪奪，豪奪則虎狼之態盡現。”
　　“倘若得五寸，退兩寸呢？算壹算，尚得三寸，此謂蠶食。”
　　“滅趙之戰前夕，大王與群臣商議，此戰為弱趙之戰，蠶食趙地之戰，而今不料世事變化無常，弱趙已成滅趙。”
　　“大王為壹統天下，早已定下遠交近攻之國策。”
　　“具體是為：東益地，弱諸侯。”
　　“夫此戰過後，吳國不論勝負，之前國策都會被推倒重來，不復存在。”
　　頓了壹下，範蠡嘆氣道：“這並非是壹件好事。”
　　“蠶食變為鯨吞，遠交近攻成了遠近皆攻！”
　　“若能以壹半的故趙之地，息事寧人，這筆買賣，在臣看來……值得！”
　　聞言，伍子胥哼了壹聲，很是不屑的道：“範子所言，大繆！”
　　“夫國事、兵事，豈能等同於行商？城邑土地，更不可隨便交易。”
　　“聯軍雖眾，在老夫看來，卻皆是土雞瓦狗，不值壹提。”
　　範蠡淡淡的道：“武信君，妳好大的口氣。不知道若由武信君妳指揮作戰，對戰諸侯聯軍，有無必勝之把握？”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伍子胥昂著脖子，吹胡子瞪眼，很是倔強的道：“敵軍雖眾，卻未必能勝。相比之下，我軍雖少，卻未必會敗！”
　　伍子胥還是給了壹個模棱兩可的答復。
　　範蠡緩聲道：“武信君既然無必勝之把握，便應該聽我把話說完。”
　　“請便。”
　　伍子胥沒好氣的道。
　　實際上，關於這壹戰，包括慶忌、孫武、伍子胥在內，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滅趙之戰，吳國前前後後折損了六七萬的將士。
　　對於兵多將廣的吳國而言，這似乎還不算是傷筋動骨。
　　但是，吳軍強悍，難道列國的軍隊都是吃素的嗎？
　　顯然不是。
　　齊、魯、宋、衛、燕五國，都沒有進行變法，但是推行了多年的新政，國力有了顯著的提高。
　　尤其是在軍事方面，列國基本上都向吳國看齊。
　　列國紛紛改革軍制，建立起了適合自己的賞罰制度，訓練強軍。
　　這壹戰，他們拿出來的都是精銳之師，訓練有素的常備軍。
　　有鑒於此，誰都能想到眼前的諸侯聯軍是壹塊難啃的硬骨頭。
　　稍有不慎可能連吳國的“牙口”都要蹦掉。
　　“大王。”
　　見到伍子胥退下之後，範蠡再次向慶忌進言道：“妳曾說過，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滅趙之戰，趙國的男丁折損殆盡，剩下的盡是老弱婦孺，其土地也是千瘡百孔，急需恢復民生，需要極大的成本，以及多年時間，方可使故趙之地緩過氣來。”
　　“眼下的趙地，無異於是壹個爛攤子，滿目瘡痍，壹片狼藉。”
　　“大王何不能放手？”
　　“再者說……”
　　範蠡的嘴角噙著壹抹陰險的笑意，低著頭道：“大王讓出壹半的故趙之地，使齊、魯、宋、衛、燕五國瓜分。”
　　“這就好比扔出去壹塊美味的鹿肉，讓五條惡犬爭搶撕咬。五犬勢必相鬥，大王從中漁利，豈不美哉？”
　　聞言，慶忌笑了笑道：“範蠡，妳的這個比喻。不錯，很是形象。”
　　“若列國不願接受此等條件，還得寸進尺，如之奈何？”
　　慶忌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
　　範蠡沈默了。
　　列國不接受這個條件，那就只能是全面開戰的結果了。
　　慶忌將目光放在了壹直沈默不語的孫武身上，問道：“孫武，妳可有良策？”
　　“回稟大王，臣並無良策。只是，有壹策或許可行。”
　　“請講。”
　　“大王何不跟昔日的淮水之戰壹般，分化打擊列國？”
　　孫武意味深長的道：“諸侯之間，相互有齷齪，並非是鐵板壹塊。”
　　“我大吳的國策，是遠交近攻，那大王不妨遠交於齊燕，近攻於宋、魯、衛三國。”
　　慶忌皺著眉頭問道：“具體，如何實施？”
　　“燕國且不說，齊國對衛國、魯國的土地垂涎已久，早有染指之心，故而最近幾年，東方時常爆發戰事。”
　　“衛多君子，多財富，土地富庶，只是軍力較為孱弱，壹直居於列國之末尾。齊國若假道滅衛，憑借齊人的軍力，要壹戰而下不難。”
　　“……”
　　衛國的確是較弱的壹個國家。
　　齊、魯、宋、衛、燕當中，國力最弱的，其實是燕國，然後才是衛國。
　　別看燕國的疆域很是廣袤，實則地廣人稀，而且土地貧瘠，有些窮困潦倒，所以齊人根本看不上。
　　衛國則是不同。
　　衛國位於中原，有商賈之利，文化繁榮，土地肥沃，人口眾多，再加上軍力壹直都不強，所以齊國要吞並這樣的衛國，的確不難。
　　“齊人會這麽做嗎？”
　　“不壹定。”
　　孫武搖搖頭道：“大王，此壹時，彼壹時。趙國之覆滅，吳國之強勢，讓列國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
　　“齊國當中，不乏有識之士，尤其是齊相田恒，豈能不知唇亡齒寒之道理？”
　　“此戰，是列國莫大的機遇。可能也是列國最後的機遇。”
　　“能不能抓住這次機遇，就在齊國人的壹念之間了。”
　　慶忌微微頷首道：“未嘗不可壹試。範蠡，妳負責代寡人出使壹趟朝歌，面見諸侯，並私下遊說齊國君臣。”
　　“若事不可為，即刻返回鄴城。”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