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壹章 誰能不笑？

　　“阿嚏~！”
　　武曉松壹個噴嚏，壹團濃黃粘稠的鼻涕，順勢從他鼻孔中噴出，啪嗒壹聲，落在地上。正在敲字的江森扭頭壹看，見沒掉進兔子籠裏，很淡定地又轉回頭去。
　　十月底的申城，城市的主題就是降溫、降溫和降溫。
　　月初才剛剛大病初愈的曉松，在本輪降溫中，不幸再次中招，昨晚上咳嗽半夜，差點把要肺都咳出來的那種，搞得江森和宋大江都沒能休息好。但等到清晨時分，江森沒有選擇，該起床要是要起床，訓練完回來洗個熱水澡，整個人就又精神煥發。然後抓緊碼字。
　　“六點半了。”宋大江關掉桌上的臺燈，望向窗簾緊閉的屋外。
　　外面已經稍微有了亮光。
　　但是很陰暗，看樣子今天天色也不好，整個兒陰沈沈的，仿佛是要下雨。
　　“今天看來是要室內訓練了，公明哥哥高興嗎？”
　　江森嘴裏嘀咕著，手上速度很快，最後三四百字，壹氣呵成，四五分鐘就敲打完畢，然後保存關機，準備出門。這時賓賓也從籠子裏鉆了出來，前爪抓了抓臉，屁股朝向裝飯的小盆，後腿飛快踢動鋼盆，發出哐啷哐啷的噪音。宋大江隨手從他自己的課桌下拿出壹包巨大的兔糧，走到籠子前，給賓賓倒吃的。武曉松則壹副要死的樣子，鼻音極重道：“得請假了……”
　　江森隨口道：“請吧，都星期五了，早上的課上不上也無所謂，抓緊去醫院看看。”
　　“不行啊。”給兔子倒上早飯的宋大江，直起腰來，“今天輪到曉松上臺講那個什麽東西了，他請假，我們全班分數少壹截。”
　　“我草啊……”武曉松想死。
　　江森冷酷無情來壹句：“那就再堅持壹下，短時間內肯定死不掉的。而且妳現在這個狀態就好比賽亞人，我跟妳講，殘血的時候攻擊力最高，松哥，妳要相信自己。”
　　“我又不是妳，能壹個打五個……”
　　武曉松隨手拿過床頭的紙巾，擦了擦鼻涕，又躺了回去。
　　江森和鯊魚隊交手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誰泄露的，反正短短兩個星期，就傳得路人皆知，線上線下壹片沸沸揚揚。劉偉被江森打爆的消息不脛而走，在讓中國球迷感到萬分興奮的同時，謝安龍則氣急敗壞，又跟藍幸成撕了壹通。東甌市方面也終於想起來要湊熱鬧，電視臺破天荒拿出了江森高二時的全市比賽錄像播了壹次，狠狠刷了壹回存在感……
　　總之隨著十月份的即將結束，奧運會的開幕式，越發臨近了。
　　今年過年，春晚上少不了要有給奧運健兒加油的節目。
　　然後這份熱鬧，要壹直持續到09年新年過後，北京奧運會的熱度才會完全褪去。這是個很漫長的過程，全中國也確實為這件事，前前後後差不多忙上了整十年。
　　江森拿上課本，和宋大江麻利地出了門。
　　來到二號食堂二樓包廂時，不僅老苗他們來得整整齊齊，就連方堂靜和鄭悅，也都大清早趕了過來。今天是個大日子。經過長達半個月時間，多達八次的密集商談，江森和羅賓雙方，終於就合約細節，達成了共識。今天早上，就是簽字的時間。
　　地點在耐克大中華區的申城辦事處大樓。
　　江森早上下課後，就要馬上趕過去，具體時間，是早上十點半。
　　耐克方面，已經下達了召開新聞發布會的通知，不少媒體昨晚上就連夜從北京飛來，還有曲江省的，東甌市的，《東甌日報》還特意派來了江森的老朋友潘達海。
　　“謝主任也來了吧？”方堂靜顯得有點僭越，替鄭悅關心起了這方面的事情。
　　鄭悅此時卻也不在乎，滿腦子嗡嗡嗡的，只要想起那筆即將到手的巨額抽傭，心裏就狂喜得恨不能跑回旅館，跟他的小助理再來三發。
　　所以反正拿錢的是他，方堂靜再怎麽插手，又能怎麽樣呢？
　　還不是就賺幾個廉價的勞務費？
　　“來了。”鄭悅沒有答話，老苗卻替他做了回答，“這邊天太冷了，謝主任早上起不來。壹會兒等簽約的時候，盧主任直接跟他壹起過去。”
　　陶潤吉接了句：“藍主任也到了。”江森的這份合約，由於是以國家隊運動員的身份和耐克方面合作的，所以籃管中心哪怕不拿錢，也要出面簽字。
　　老苗又望向江森，輕嘆道：“從今天開始，江森同誌就是千萬富豪了啊。”
　　“不止吧。”葉培弱弱地插話道，“總金額壹點二億美元呢。”
　　“本來是億萬富翁的，那不是被他們田管中心拿大頭了嘛。”馮援朝笑著嘲諷了壹句。
　　老苗不肯背鍋道：“那也是公家的錢，又落不到我們個人的口袋裏。”
　　“行了，行了，抓緊吃。”江森道，“等我出了成績，妳們還不各個都升官發財啊？特麽的都是幹事業的，心裏想錢也別說出來好吧，努力給全國人民做做榜樣好不好？”
　　“吃飯，吃飯。”馮援朝低頭喝粥。
　　壹旁壹直不吭聲的宋大江，早就吃得肚子都撐了。
　　早飯過後，江森身邊的人四散離去，要去準備待會兒的簽約儀式。雖然不發言，可好歹也是穿著國家隊隊服，像老苗這種形象，得抓緊搞搞頭發，不然實在有礙觀瞻。
　　七點半出頭，江森和宋大江、陶潤吉來到教室剛坐下來沒兩分鐘，整座申城陡然間暴雨傾盆，而因為這場暴雨的緣故，今天過來蹭課的其他院系的人，也明顯少了大半。
　　不過令江森意外的是，他卻遇上了陸小娜。
　　陸女士當然是帶著目的過來的。
　　“江森，我家小季說，晚上想請妳吃個飯。”她湊到江森身邊，對季伯常的稱呼又發生了變化。江森不由壹笑，“妳家小季？”
　　“唉……別說了！”陸小娜道，“奶奶的把我騙出去說聊天，結果就……”
　　“睡了？”
　　“嗯……”陸小娜這種學醫的大齡女青年，對這種人類繁衍過程，已經絲毫不存在羞恥感，又自然地把話題拉了回去，“給個面子啊，我老板也去。”
　　江森不由微微瞇起了眼，“妳知道我是想幹嘛嗎？妳就把他們兩個拉到壹起了？”
　　陸小娜道：“生意可以談，可以合作的嘛。我老板現在也對妳很感興趣。”
　　廢話，本大爺雙重國家隊主力身份，試問全中國誰能對朕不感興趣？
　　江森心裏猖狂地想著，想了想，又問：“妳老板，打算開工了？我那個課題？”
　　“看妳怎麽想嘛。”陸小娜道，“妳要是確實有這方面的意向，我們開個課題，經費花下去也有意義，妳要只是說說，我們在這上面花錢、花時間，那不是浪費嗎？”
　　江森不禁被陸小娜說懵了。
　　現在的大學教授，思維方式都這麽商業化的嗎？
　　妳們為中國科技之崛起而讀書壹下行不行？
　　“那我要是有這個意向，妳們是不是還得再順便入個股，從今往後我們捆在壹條繩上啊？小雞家裏靠著我這張臉，這幾年掙了幾個億，就這麽算了？妳的意思是，我還得繼續幫他們賺錢咯？還得順便也幫妳老板賺錢咯？”江森幾句話，直戳陸小娜的心窩子。
　　陸小娜卻不明白裏頭的利益矛盾到底在哪裏，還在自以為是地堅持，“江森，妳別這麽小氣嘛，妳現在這個社會影響力，對四季藥業趕盡殺絕，也有損妳的社會形象是不是？還不如壹起合作，化幹戈為玉帛，雙贏多好？”
　　“雙贏也有主動、被動，贏多、贏少。”江森淡淡道，“四季藥業要麽現在就停止對我肖像權的侵犯，馬上找人，準備跟我的官司，盡可能地減少後續損失。要麽就等過段時間，等我奧運會打完了，我們再慢慢結算我的損失。”
　　陸小娜顯然被季伯常睡迷糊了，皺眉道：“妳到底想要多少錢啊？現在國內壹線演員的代言費，也就每年五百萬頂多了，四季藥業也沒妳想得那麽有錢，妳奧運成績還沒出來，給妳開到三百萬了，妳還嫌不夠？什麽都不用妳幹，妳就坐在家裏白拿啊！”
　　她說話的語氣有點激動，教室四周的同學，還有上課的老師，不由得全都看了過來。
　　叮……玲玲玲玲！
　　這時上課鈴響，武曉松趕在上課前，匆匆跑進來。
　　老師打開了麥克風，“討論代言費的那兩位同學，請先冷靜壹下。壹年三百萬確實很吸引人，但是吾愛鈔票，吾更愛真理，還是先上課啊。不然考試掛了，萬壹拿不到畢業證，就算妳再有錢，我們滬旦的證書也是不賣的。
　　不是因為我們特別有骨氣，而是因為我們學校太出名，舉手投足都有人看著，所以賣不了。另外違規和犯罪成本太高，因此投入產出比又太低，算經濟賬也很不合算……”
　　臺底下壹群孩子，聽老師開場白就胡說八道，不由哈哈大笑。
　　老師又翻開名冊，“那開始上課啊，今天是中醫壹班的武曉松同學，上來給我們講仁義和利益到底哪個更能驅動我們的日常行為……”
　　武曉松開始咳嗽，壹邊咳壹邊要死要活到走上臺。
　　臺底下，陸小娜已經冷靜下去，拽了拽江森的衣服，“妳到底怎麽想嗎？妳想要多少？”
　　江森小聲反問：“小娜，妳知道我現在，光是在網文圈，我的身價是多少嗎？”
　　“多少？”
　　“千字六千元。”江森小聲道，“我每天早上起來，抽空寫四十分鐘左右，壹天就賺壹萬二，壹年三百六十五天，稅前四百三十八萬，稅後也在四百萬以上。還有我的簡體版稅收入，少說也是訂閱是七八倍。我只要開新書，壹年保守能掙到四千萬，妳覺得四季藥業給我開三百萬壹年，合適嗎？反過來說，沒有我的肖像，他們的藥，還能賣出去多少？”
　　陸小娜聽得目瞪口呆，萬分驚愕地盯著江森。
　　壹年四千萬？
　　就現在？
　　都不用等奧運會出成績？
　　江森好像是看穿了陸小娜的想法，順著她的思路，往下說道：“我參加奧運會，純粹是為了給國家爭光，不是為了賺錢。等奧運會結束，不管我拿到多少獎金，幾百萬、幾千萬，我全都捐了，捐給貧困山區。但是妳想想，要是到時候我再出成績了，我又值多少錢？”
　　這話有理，而且完全可以想象。
　　陸小娜恐怕也是帶著壹定的權限來的，憋不住地壹咬牙，“那妳要多少？”
　　江森反問道：“他家有幾條流水線？六條？還是八條？”
　　陸小娜道：“六條。”
　　江森道：“我要三條。”
　　陸小娜頓時驚叫起來：“妳做夢吧！敲竹杠也要有限度吧？”
　　話音落下，整個教室裏，所有人齊刷刷望向兩人。
　　武曉松也楞住了。
　　江森壹看苗頭不對，立馬二話不說，趕緊先不管三七二十壹，前後不挨地反咬回去：“誰敲竹杠了？這是我的問題嗎？是妳們的問題！妳不如不會問問妳老板，他自己這麽多年，都為國家和人民做過什麽貢獻！每年拿那麽多經費，腦子裏只想著搞錢，他對得起人民、對得起國家、對得起學校嗎？妳走！不要影響我們上課！我不想再見到妳！”
　　這特麽跟我老板有什麽關系？
　　陸小娜被江森吼得莫名其妙。
　　武曉松先反應過來，趕緊總結陳詞：“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我覺得我不用再多講了啊，大家看我們森哥，我為有這樣的同學和室友感到驕傲！謝謝大家……”
　　啪啪啪啪……
　　教室裏立馬響起壹片掌聲。
　　陸小娜感覺這地方實在待不住了，解釋又不好解釋，只能大聲痛罵壹句，“最貪心的就是妳，妳還有臉說我！我才不想再見到妳，偽君子！”站起身來，悲憤跑出了教室。
　　“淡定，淡定啊，就是生意沒談成。買賣不成仁義在，我是不會說她壞話的，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江森很是鎮定從容，對整個教室裏的同學們解釋著。
　　老師不由調笑了壹句：“是分贓不均嗎？”
　　“不是。”江森道，“只是項目流產。”
　　老師的小段子隨口就來，“項目流產沒事，不是人流產就行。”
　　教室裏又是壹陣輕笑。
　　第壹節課的小插曲過去，武曉松下去後，很快換另壹個同學上。三節課時間，在各種段子和插科打諢時轉眼而過。等到十點下課，外頭的雨勢也變小了，但還是在淅淅瀝瀝地下。
　　陶潤吉給江森打著傘，兩個人走到教學樓外，前來接送的車子，已經摟在樓前。在同學們略顯好奇的註視下，江森和陶潤吉匆忙上車。十幾分鐘後，車子飛馳過高科區的主幹道，在壹幢八成新的大樓前停下。兩個人下車走進大樓前廳，壹進門就聽到壹聲：“開了！”
　　隨即就被壹大群記者團團圍住。
　　各種長槍短炮遞上來，人多嘴雜，問題壹堆，根本聽不清誰在問什麽。
　　“待會兒再問，待會兒再問！”
　　壹直守在壹樓的鄭悅，興奮地護著江森往裏走，大聲沖著記者們嚷嚷著，走進了專用的電梯。
　　兩個人在電梯裏對視壹笑。
　　3年總額1.2億美元的合同，誰能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