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五十七章 羅霄之死

     秦牧壹次又壹次試圖感應到祖庭外的祭壇，卻壹次又壹次的失敗，這虛空中總有壹股力量在幹擾他的神識。

    他額頭不由冒出冷汗，那股幹擾正是來自礦脈中，顯然是大鴻在破壞他的逆向召喚。

    突然，他感覺到幹擾消失，當即精神大振，神識終於與祖庭外的祭壇取得聯系！

    秦牧大喜，立刻催動逆向召喚神通，元氣與神識混雜，遙遙催動祖庭外的祭壇。

    就在此時，他仿佛聽到了曼妙悠揚，卻又淒婉淒涼淒怨的歌聲，像是被拋棄的女子在河邊歌唱，壹邊唱著，壹邊走入河中，慢慢隱沒在冰冷的河水中。

    他回頭看去，看到壹個盛裝的皇後提著大鴻向這邊走來。

    秦牧眼前壹片恍惚，眼中的祖庭消失，他聽到了流水的聲音。

    他眼前景色變化，壹條河流出現在他的面前，河中泛著淡淡的霧氣，壹個悲傷的女子正在走向河水中央，她的身體漸漸被河水淹沒。

    她口中哼唱著淒怨的歌謠，但是聽不懂歌詞。

    “幻境！”

    秦牧猛然鼓蕩神識，怒聲道：“神識幻境！敢在我面前耍大刀，我是神識幻境的大宗師！”

    他聽到了壹個女子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是神識幻境的祖宗。”

    秦牧咬牙，催動霸體三丹功，調動大羅無上神識，無量劫經，動用壹切自己所知的神識神通，試圖破開這突如其來的幻境。

    然而他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和元神像是不受控制壹般，繼續著逆向召喚神通，與祖庭外的祭壇聯系越來越緊密。

    秦牧額頭冒出冷汗，宮鋆神王的神識幻境已經侵入他的肉身，讓他帶著自己和大鴻壹起離開這裏。

    他嘗試著破解，然而顯然宮鋆神王的神識在他之上，始終穩穩的壓住他壹頭。

    逆向召喚開啟，虛空動蕩，另壹座祭壇從虛空深處浮現出來。

    光芒閃耀！

    秦牧咬緊牙關，拼命對抗宮鋆神王的神識幻境，河流與河流中的女子忽而消失忽而又出現，壹次次從清晰變得朦朧，又壹次次從朦朧變得清晰。

    那淒涼的歌聲漸遠，又漸漸接近，壹次又壹次攻垮秦牧的神識。

    突然秦牧耳邊傳來那個女子的聲音：“妳是牧青嗎？後世的神識神通，果然非同小可。或許將來，我們還會再會，如果妳不死的話……”

    那聲音越來越遠，秦牧眼前壹切幻境消失，四周燈火通明，天龍寶輦出現在祖庭外的祭壇上。

    燈火是天河水師樓船大艦上的燈火！

    無數艘樓船大艦將這裏重重包圍，艦船上旌旗飄揚，揮展，數不清的天庭天兵天將站在祭壇上，除了天河水師之外，還有南落師門的大軍。

    在他們進入祖庭之後，這兩路大軍還是追殺到這裏，壹直守在祭壇外，試圖來個甕中捉鱉！

    羅霄駕馭著虛空巨獸已經沖向包圍圈，試圖殺出重圍，高聲叫道：“牧弟，隨我壹起殺出去！”

    數不清的天兵天將啟動陣法，將他團團圍住，船上飛起無數神兵，無數神通，向他轟來。

    另有數之不盡的天兵天將將祭壇困住，向祭壇殺去。

    秦牧四下望去，沒有看到宮鋆神王，也沒有看到大鴻。

    對那位太古神王來說，即便是更多的兵馬也不能將她留住，因為哪怕是秦牧的神識也無法破解她的神識幻境。

    她出入天河水師和南落師門的大軍如入無人之境。

    這位女神王帶著大鴻離開了，迎接大鴻的，將會是無盡的折磨和羞辱。

    “宮鋆，會是後世的宮天尊嗎？”秦牧暗道。

    他的目光越過殺來的無數神魔，落在正在奮力廝殺的羅霄身上，羅霄已經陷入重圍，天河水師和南落師門布下了天羅地網，即便是秦牧面對這重重圍困也難以逃脫。

    “羅霄！”

    秦牧神識沖蕩，向那邊沖去，然而他的神識卻在無數神通和神兵的威能中不斷破碎：“不要帶著虛空獸回到太虛！那頭虛空獸不是妳降服的，是太帝降服，故意交給妳的！不要帶它回太虛！”

    數不清的神兵呼嘯而起，黑壓壓壹片，將祭壇完全堵住。

    煙兒急忙提著燈籠，面色蒼白的看著這壹幕，催促道：“公子！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秦牧神識再次沖擊，然而還是無法讓自己的神識沖到羅霄身邊。

    “煙兒。”

    秦牧不再嘗試，閉上了雙眼，輕聲道：“滅燈。”

    煙兒吹滅燈籠，然而神兵和神通的光芒讓祭壇四周亮如白晝，他們還是無法離開這裏回到鬼船。

    煙兒、龍麒麟和那六條天龍絕望的看著轟來的神兵和神通，忍不住閉上眼睛。

    “吾身所在，即是幽都。”秦牧輕聲道。

    唰。

    無窮的黑暗以他為原點散發開來，很快將祭壇籠罩。

    這黑暗來得快消失得也快，隨即黑暗被神兵和神通的光芒驅散，而祭壇上的天龍寶輦，以及寶輦上的秦牧、龍麒麟和煙兒，悉數消失。

    天河浪濤澎湃，河水幽幽，貫穿了諸天和歲月，壹艘鬼船猛然出現，從水下躍出，漂浮在河面上。

    旌旗飄揚，旗面上繡著羽林二字。

    魏隨風站在船頭，看向前方的重重迷霧，回過頭來，道：“師弟，妳離開了這麽久，遭遇了什麽？”

    秦牧走下天龍寶輦，靜靜地看著天河水面上的霧氣，回味良久，這才開口：“我遭遇了歷史。”

    “歷史就是這樣。”

    魏隨風明白他的話，悠悠道：“不會因為妳的幹涉和經歷便會發生改變，妳的壹切努力，都將是過去的歷史的壹部分。我深有感觸。”

    秦牧來到他的身邊，兩人抓著船舷向外看去，似乎想要看破歷史的迷霧。

    魏隨風經歷的更多，有壹種樸素的沈澱，落在他的道心中，讓他不再像從前那樣狂放不羈。

    “師弟，妳下壹站想去何處？”他問道。

    “下壹站嗎？”

    秦牧目光幽幽，面色平靜道：“我想去尋南帝朱雀。我還是沒有遇到她，還是要去找她。這艘船，能去更古老的年代嗎？我想去龍漢初年見壹見她。”

    “去不了。”

    魏隨風道：“物質不易，最遠只能去這艘船被建成的時代，在那之前的時代無法前去。因為，在那之前，還沒有這艘船。淩天尊的神通也是同理，天河迷霧最多只能帶妳到淩天尊出生之後的時代，更古老的時代她也無能為力。鬼船，是在龍漢初年之後壹千年左右建成的，最古老的時代便是妳上次前去的那個時代。”

    秦牧輕輕點頭，道：“那麽，我們還是留在龍漢時代吧。”

    魏隨風看了看他，疑惑道：“我觀師弟，總有壹些惆悵。這是為何？”

    “我結識了壹位兄弟，他很淳樸，待人很真誠，然而我卻不能救他。”

    秦牧黯然道：“我明知道他的結局，壹次又壹次想要改變他的命運，然而卻壹次又壹次發現他註定了會是那個結局。我在想，他現在身在何處，他將面對什麽樣的兇險？我還在想，或許他將來再次遇到我時，會發瘋，會恨我騙他……”

    鬼船飄行在河面上，即將駛出迷霧。

    魏隨風催促道：“妳該動身了。打起精神來，妳是牧天尊！”

    秦牧振奮精神，走上天龍寶輦。

    魏隨風上前，牽住韁繩，擡頭看著他，道：“妳壹路奔波勞累，我應該留妳在船上休息，但是不能留妳。我與這些將士已經和鬼船融為壹體，我們已經變成不易物質，妳留在鬼船上的時間越久，便越有可能會被同化。到那時，妳便無法離開鬼船了，最終會與我們壹樣，變成時空的野鬼。”

    秦牧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平靜道：“那麽我還能借用鬼船幾次？”

    “不超過五次。”

    魏隨風道：“第六次妳便會被鬼船同化為不易物質。到那時，我們都將萬劫不復！師弟，妳要珍惜這五次機會。五次之後，我會將妳送回延康！”

    秦牧點頭。

    天龍寶輦駛出鬼船，駛入迷霧中。

    祖庭外的祭壇附近，羅霄歷經無數廝殺，在天河水師和南落師門神兵神將的圍剿中壹次又壹次的逃了出去。

    “牧兄弟怎麽樣了？”

    他逃到了天河上，渾渾噩噩，油盡燈枯，已經無法繼續堅持了，他的肉身即將死亡，他憑借著最後的信念逃到這裏。

    他想回到太虛，想把這三個預言告訴太虛中的族人。

    他趴在虛空獸的背上，覺察到死亡在壹步步降臨，壹步步逼近他。

    “我壹定要活著回去，這是太虛造物主們最後的希望……”

    他的目光有些朦朧，肉身的死亡，讓他的眼睛在慢慢的變成瞎子，他還可以靠眉心豎眼去觀察四周，只是看什麽都很模糊。

    年輕的造物主又感覺到敵人追殺而來，只得拼著最後的神識來駕馭著虛空獸逃亡。

    終於，他隱約看到天河上壹艘船迎著他駛來，虛空獸也耗盡了力氣，倒在水面上。

    那艘船停下，從船上走來壹個年輕的男子。

    “妳是誰？”羅霄聽到自己的聲音詢問道。

    “我叫雲，別人稱我雲天尊。”

    那個年輕男子道：“妳的傷很重，我已經救不了妳了。兄臺，妳還有何遺願？”

    “雲天尊！”

    羅霄感覺到自己用冰冷的手抓住這個年輕人的手腕，他的眼眶中有兩行眼淚滑落下來，淚水也是冰涼。

    他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身體已經冰冷。

    但是，他想到了第壹個預言。

    “雲天尊，我告訴妳太虛在何處，妳帶著我去太虛，見我的族人。我的神識即將沈寂，到那裏會蘇醒！”

    羅霄瞪著眼睛，然而他的眼瞳已經灰白：“我會挖掉我眉心的眼睛交給妳，那是壹塊神石，是我族人的信物。他們見到這塊神石，便會相信妳！”

    “那麽妳的屍體呢？”雲天尊問道。

    “天河水師和南落師門在追殺我，不見到我的屍體誓不罷休。”

    羅霄努力站起身來，擡起手掌，凝聚最後的神識，將自己眉心豎眼生生挖出，捧在手心中，把太虛的地理方位告訴他，躬身道：“拜托了雲天尊！”

    他的氣息全無，卻依舊站在天河上。

    雲天尊怔怔的看著他，最終接下太初神石：“我答應妳，壯士。”

    羅霄露出笑容，仰面倒下，屍體被天河的水沖向下遊。

    雲天尊帶著那塊神石返回船上，那頭虛空獸也跟著他來到船上，安安靜靜的蹲下來。

    雲天尊瞥了這頭虛空獸，搖了搖頭，只當成是羅霄的坐騎。

    幾年後，雲天尊終於尋到了太虛，他進入太虛，遇到了壹些淳樸的造物主。

    他取出羅霄眉心的太初神石，交給那裏的族長。

    造物主們殷勤接待了他，他們舉辦了壹場大型祭祀，讓羅霄的神識化作了先靈。

    “他是壹個英雄。”

    雲天尊遇到了壹個冰雪可愛的女孩，女孩也是造物主，十分崇拜羅霄，也十分崇拜雲天尊。

    “只有造物主中的英雄，才能降服這樣壹頭虛空巨獸！”

    那女孩雖小，個頭卻比雲天尊還要高，看著跟隨雲天尊壹起來到太虛的那頭虛空巨獸，脆生生道：“我長大後，也要成為羅霄先靈這樣的造物主。”

    “妳叫什麽名字？”雲天尊看著她清秀的面容，壹陣失神。

    “閬涴！”

    “妳真漂亮。”

    “嗯，大家都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