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四章 開皇的劍，秦牧的嘴

    湧江便是天河，天河從其他諸天流出，來到這裏落在地上，江水奔騰不休，流入元界的大海。

    湧江壯闊，江面之寬完全可以與大海媲美，倘若把江水抽幹，甚至可以看到不知多少水族的諸天藏在江中。

    此刻，兩岸群山波浪般抖動，那些神山高大巍峨，竟然像是波浪的浪頭，可想而知地下的龐然大物是何等可怕！

    雲初袖臉色微變，悄悄躲到秦牧的身後，喃喃道：“地母元君……不對，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叔鈞也是臉色微變，看著湧江兩岸起伏不定的山川。

    “神王放心，有我在，地母看不到我們。”閬涴神王傳音道。

    叔鈞稍稍放心。

    那九條天龍也不寒而栗，急忙停下腳步。

    江中波濤洶湧，江水幾乎斷流，顯然是有龐然大物從岸邊潛入江中，因為體魄實在太大，阻斷了湧江的水流。

    轟隆！

    劇烈的震蕩傳來，壹口巨大的石棺從江心冉冉升起，擋在天龍寶輦的前方。

    秦牧將玉瓶收了，取來元木之芯當成壹根竹杖走出寶輦，擡頭仰望那口巨大的石棺，石棺下巨型的根須仿佛觸手，正在江面下蠕動。

    “牧天尊，十年之期，還有五年！”

    棺中傳來嘶吼聲，滾滾屍氣流出，很是驚人，應該是北上皇的帝屍：“妳現在歸來，是準備復活地母元君了嗎？”

    江面上漂浮著不知多少大魚的屍體，過了片刻，屍體突然動了起來，卻是被屍氣所感染屍變。

    秦牧笑道：“還有五年，上皇不必著急。”

    “那麽妳喚醒元君做什麽？”那石棺中帝屍震怒。

    “我現在有難，需要地母元君相助。”

    秦牧正色道：“地母知道元界曾經埋葬著壹位天尊嗎？”

    那石棺中的帝屍沈默，水下傳來地母元君的聲音，忽左忽右，飄忽不定，幽幽道：“元界埋葬的天尊？妳是說四萬年前被埋在天尊嶺的那個天尊？”

    秦牧笑道：“應該是他。地母，此人是太帝，前來殺我，還請地母替我擋下他。”

    “他就是太帝？太帝竟還活著？”

    地母元君悶哼壹聲，帶著怒氣道：“妳可知道，我已經死了，讓我去擋太帝，妳想讓我徹底死亡不成？太帝的力量，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秦牧耐心道：“太帝也死了，地母只管放心，他在四萬年前的肉身，實力不會太強。”

    “那也比現在的我強上許多！”

    秦牧瞥了壹眼石棺，笑道：“還有令郎相助，應該可以擋下太帝吧？”

    那石棺震動，顯然棺中的北上皇帝屍對太帝很是懼怕，或者說，他懼怕的是天尊。

    “太帝的本事無以倫比，妳可知道當年為了殺他，死了多少古神？”

    地母元君憤怒的聲音從水下傳來：“妳老老實實呆在元界，安心修煉便是，偏偏要去撩撥他。妳死定了，沒救了……等壹下，我看到他了，好多白骨在擡著他的棺槨飛來，速度很快……”

    秦牧心中微動，只見湧江水面突然平靜下來，如同壹面巨大的鏡子，鏡子中折射出許多白骨神魔擡著壹口巨型銅棺向這邊飛來的情形，速度很快，幾乎不遜於天龍寶輦！

    “阻截他，我可能會真的死亡。”

    地母元君道：“當年為了除掉太帝，發生的戰鬥不下十場，哪怕是終極之戰，也沒能將他徹底斬殺。太帝有辦法讓我永遠也不能復生，而今的我沒有與他硬撼的實力，除非妳將我復活……”

    秦牧淡漠道：“我若是死了，妳永遠也無法復活。”

    湧江劇烈震蕩，江水沖天，顯然地母元君極為震怒。

    秦牧不為所動，道：“他現在也是壹個死人，我需要妳將他擋住，就在這裏擋住他，決不能讓他再東進壹步。地母，妳能辦到嗎？”

    “妳敢威脅我？”

    地母愈發暴怒，那口帝棺中也傳來陣陣攝人心魂的嘶吼，帝棺打開，汙濁的屍氣彌漫。

    “孩兒，隨我去截殺太帝！”

    地母怒吼壹聲，那口石棺閉合，淩空飛起，與此同時大地震顫，地母的根須從地下穿梭而去，震得大地和湧江不斷抖動。

    秦牧翻身回到車中，雲初袖戰戰兢兢，拉著他的袖子道：“相好的，何時離開這裏？”

    叔鈞神王也有些不安，尤其是叔鈞，太帝是見過他的，地母也曾經見過他，很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閬涴神王的神識能夠讓地母元君看不到他們，但是卻無法瞞得過太帝。

    “再等等。”

    秦牧眉心的神眼張開，向遠處看去，沈聲道：“太帝不死，我心難安。我決不能將他帶到延康去。”

    他皺了皺眉頭，道：“古怪，為何曉天尊到現在也沒有出手擋下太帝？按理來說，他應該要出手了。他按兵不動，否則我也不會呼喚出地母元君……”

    他的第三神眼看向遙遠之地，那裏上皇石棺正在貼著地面沿著湧江呼嘯飛行，而江面上波濤翻湧，逆流而上。

    終於，秦牧看到了天空中飛來的銅棺，百十尊白骨神魔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袍，扛著那口巨大的銅棺淩空飛行！

    石棺和銅棺的距離還有千裏，就在此時，秦牧看到了壹個中年男子，不由怔了怔。

    “開皇？”

    那中年男子腰間佩劍，像是壹個經歷了長途跋涉普普通通的行人，顯得很是孤寂。

    開皇秦業的腳步雖然不快，但是要比扛著銅棺飛行的白骨神魔們快了很多，很快接近銅棺。

    銅棺和那些白骨神魔猛然頓下，青銅的棺材蓋呼嘯飛起，從棺中飛出壹尊高大的身影，衣著華貴，只是年月太久，衣袍已經破破爛爛，迎風飄展，籠罩天空！

    這尊身形從棺中飛出，竟然比銅棺大了不知多少倍，衣袍罩下，銅棺還不及他的千分之壹大小！

    他的氣焰滔天，身後重重疊疊的天宮飛出，宮闕相疊，驚人無比！

    那是壹尊天尊的屍體，在天尊嶺盜取地氣陰氣，吸食地氣陰氣四萬年，早已化作屍妖。

    他的眼眸像是天空中的兩輪月亮，靜謐而幽幽，目光無比寒冷，讓天空飄雪，水汽凝結成霜。

    壹時間，秦牧看到萬物雕零，草木枯蔽，甚至連湧江也被凍結，天河結冰，飛速向遠處蔓延。

    “秦業，又見面了！”

    那尊天尊屍身張口大吼，恐怖的神識席卷四面八方：“當年開皇時代，妳曾經屢次進入天尊嶺，想要探我的寶藏，幾次三番險些死在我的手中。而今，妳又出現了！”

    開皇拔劍。

    秦牧看到無憂劍化作漫天劍光竄動，形成縱橫交錯的三十四重諸天。

    “好久不見。”

    開皇秦業還劍回鞘，無憂劍發出錚的壹聲輕響，這中年男子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似乎感覺有些寒冷，繼續前行。

    他的頭頂，那尊天尊屍身緩緩裂開，被切成無數屍塊，巨大的屍身崩塌下來，從天空墜落。

    而在遠處，湧動的湧江突然停頓，而飛行的石棺也猛地頓住。

    秦業遙遙看到石棺，露出疑惑之色，搖頭道：“牧天尊誇他的延康建設得如何如何好，怎麽這元界卻這麽多妖魔鬼怪？”

    他不禁搖了搖頭。

    那石棺猛然墜地，咚的壹聲插入大地之中，大地湧出無數觸手般的根須，飛速將石棺纏繞，接著縮回大地深處。

    秦業取下腰間佩劍，連同劍鞘壹起擲下，無憂劍插入地面半尺。

    地底傳來劇烈的震動，壹道道溝壑縱橫，卻是劍氣深入大地，切出的陡峭山崖壁壘！

    那些山崖壁壘的斷面上，出現壹道道粗大無比的根須斷面，還在流淌著神血，在峽谷中化作壹道道血河，驚心動魄！

    “跑得很快。”

    中年男子眉頭緊鎖，抱著膀子繼續向東方走去，無憂劍飛起，依舊落在他的腰間。

    遠處，湧江上，秦牧閉上眉心的豎眼，突然湧江大水彌漫，無數斷掉的根須飛出，沖出水面，根須交織，將天龍寶輦困在其中，那些根須還在流淌鮮血，將湧江染紅！

    地母元君的聲音從水下傳出，怒不可遏：“牧天尊！”

    秦牧連忙從寶輦上站起，高聲道：“不幹我的事！”

    “放屁！”

    地母的聲音愈發憤怒，厲聲道：“不幹妳的事？妳糊弄三歲小孩呢？妳讓我去擋太帝倒也罷了，卻埋伏了秦業在那裏等著我！秦業是妳祖宗，妳們爺兒倆合起夥來暗算我！今日要妳死無葬身之地！”

    秦牧連忙道：“真的不幹我的事，我倘若知道秦天尊到了，便斷然不會求妳出手了。蒼天可鑒！地母，妳知道我的，我壹向是有壹說壹，絕不糊弄人！若非萬不得已，我能請妳出手？”

    地母元君悶哼壹聲，雖然很想幹掉這小子，但自己也的確需要他為自己重聚魂魄，只是讓她就這樣吃下這個虧，她卻也不甘心。

    秦牧笑道：“地母，我讓妳幫我擋下太帝，妳卻沒能辦到，反而要遷怒於我，這是什麽道理？妳先別走，我還有壹件事要妳做。”

    他探手壹抓，將雲初袖從寶輦中抓出，高高舉起這個少女，問道：“地母，妳認得她嗎？”

    “絕無塵！”

    江水翻滾，壹朵大花冉冉升起，高過寶輦，大花徐徐綻放，花中露出壹只眼睛，骨碌滾動壹下，註視著雲初袖，冷笑道：“帝後，咱們許久不見了！”

    雲初袖面色蒼白，蹬著雙腿，卻無法從秦牧手中掙脫，回頭怒沖沖的瞪了秦牧壹眼，又轉過頭來，甜甜笑道：“地母元君，本宮見妳落得如今的下場，真是唏噓不已，當年雄霸元界，獨力對抗天庭三十萬年的地母元君，而今竟然變成了喪家之犬，連秦天尊也能輕易拿捏妳。”

    秦牧笑道：“地母果然見多識廣。只是妳卻猜錯了，絕無塵並非是帝後娘娘，而是元姆夫人。”

    江水動蕩，顯然地母元君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震動。

    她壹直以來都以為絕無塵是帝後，沒想到卻是元姆夫人。

    “妳沒能處理好太帝，那麽幫我把她處理了。”

    秦牧笑道：“太帝很強，而這個絕無塵卻只是壹尊小小的神橋境界的神通者。處理她對妳來說應該不難吧？”

    壹條根須飛來，將雲初袖裹住，花中傳來地母的笑聲：“處理元姆，我自然樂意。元姆，咱們之間的舊賬……”

    大花緩緩沈入湧江，地母元君的笑聲從水下傳來：“……該好生算壹算了！”

    雲初袖掙紮不休，被拉入湧江中，怒叫道：“秦牧，老娘不會放過妳的！”

    秦牧松了口氣，心道：“總算送走這個瘟神了。她離開之後，我便可以為雲天尊招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