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微不足道的小事

荒野廣袤無垠。
連續跋涉了壹整個白天，直到太陽落下，少年們才漸漸停下腳步。
在靠近命運河流的背風之處，他們發現了壹片被巨大巖石遮蔽的幹草地。
幕捧著金色的命運之書看了壹眼，說道：“安全。”
眾人松了口氣。
阿特利道：“我已經太久沒有走這麽長的路了。”
蕾妮朵爾冷冷的道：“法則巨獸們封鎖了傳送和飛行之術，妳必須馬上適應現在的逃命方式，否則壹旦戰鬥爆發，第壹個死的就是妳。”
顧青山不經意的看了兩人壹眼，最終把目光落在赤鵠身上。
赤鵠是死亡法則之主的契約者，在戰鬥中能起到的作用非常大。
讓她快壹點成長起來，符合蕾妮朵爾和自己的目的。
這時阿特利搖搖頭，嘆息道：“好吧，有吃的嗎？我們有沒有吃的東西？”
他這壹問，大家才感覺到自己也餓了，不由壹起望向顧青山。
“我歇息壹會兒，然後去打獵。”
顧青山喘著氣，靠坐在巖石邊緣。
身為星河聖人境界的修士，壹整天的奔跑並不算什麽，可顧青山必須讓自己看上去跟大家壹樣。
這樣才正常。
眾人都開始休息。
赤鵠直接在草地上躺下去。
她的宿醉感還沒過去，這時候還是難受。
顧青山想了想，來到她身邊，問道：“妳怎麽樣了？”
赤鵠面色泛白，說道：“還是有點暈，口渴的厲害。”
顧青山打開水囊，遞給她。
赤鵠灌了壹氣，打了個小小的嗝兒。
“現在呢？”顧青山問。
“好多了，謝謝妳，羅德。”赤鵠道。
她面色微紅，把水囊還給顧青山。
“不用謝，這個拿好。”
顧青山遞過去壹瓶酒。
赤鵠面色僵住。
——這次重來，顧青山早就從柒若那裏，把剩下的酒全要了過來。
“放心，這瓶酒度數低，就像飲料壹樣，妳慢慢喝，今天晚上把它喝完。”顧青山微笑道。
赤鵠忍不住道：“這個真的對變強有幫助嗎？”
顧青山用下巴點了點她。
赤鵠順著他的目光，望向自己另壹只手。
另壹只手正握著黑暗烈焰鐮刀。
這柄死亡兵器，終究是留在了赤鵠的手中。
赤鵠連忙道：“不好意思，這是妳具現出來的兵器，卻被我——”
顧青山打斷她，說道：“喝光這瓶酒，兵器送妳。”
“妳不用？”赤鵠疑惑道。
“鐮刀這東西，我用不慣。”顧青山道。
赤鵠看看左手的酒，又看看右手的黑暗烈焰鐮刀，咬牙道：“好，我喝。”
“等等！”
壹道聲音傳來。
阿特利。
他看著赤鵠手中的酒，喉頭滾動，臉上浮現起無比生動的渴望。
“羅德，把赤鵠的酒勻壹點給我，我也想喝。”阿特利道。
“不行，”顧青山斷然拒絕道，“這可是留給赤鵠的，妳喝水就行了，喝什麽酒。”
“我只喝壹點兒。”阿特利央求道。
顧青山看他壹眼，說：“這樣吧，壹會兒妳跟我去打獵，幫我扛獵物，我就給妳壹瓶酒。”
“好，打獵這種事，只是小事而已。”阿特利舔著嘴唇道。
他的目光落在赤鵠手中的那瓶酒上。
顧青山站起來道：“我們去打獵，妳們休息壹下。”
幕道：“需要我去嗎？”
“不用，有阿特利跟我壹起。”顧青山道。
蕾妮朵爾看了阿特利壹眼，說：“妳們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引來其他人的註意就麻煩了。”
阿特利滿不在乎的道：“我們是去打獵，又不是殺人，放心吧。”
蕾妮朵爾望向幕。
幕翻開命運之書看了壹會兒，說：“好消息是附近很荒蕪，沒有什麽大的生命體，壞消息是妳們可能無法捕到什麽獵物。”
蕾妮朵爾放下心來，說道：“沒有法則巨獸在周圍，妳們可以去了。”
阿特利就和顧青山出發了。
他們沿著河流壹直朝上遊走去，很快就把那個隱蔽的臨時營地甩在身後。
顧青山沿著河流察看動靜，忽然手中冒出壹團黑暗火焰，朝河水中遠遠拋去。
水面頓時炸開。
壹團模糊的血肉飛出來，又落回水裏。
顧青山皺眉道：“嘖，死亡烈焰確實厲害，但用來抓魚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晚上我們吃魚？”阿特利感興趣的問。
“四周都是荒野，這裏只有這條河，不吃魚吃什麽？”顧青山聳肩道。
他又如數家珍般說道：“我們可以做烤魚、紅燒魚、清蒸魚、水煮魚片、煎魚、酸魚湯——等壹下，我看看上次得來的調料還有多少。”
顧青山打開口袋，朝裏面看了看，說道：“佐料充足，我們可以吃烤魚，這個我拿手保準每壹條都烤得金燦燦的，加壹些佐料上去，那是真的香！然後我再做個鮮魚湯，大家喝了，身上壹定暖洋洋的。”
阿特利聽得都餓了。
“好吧，我來試試，看能不能抓幾條魚。”他喃喃道。
他將手按在水面上，慢慢放出風青色的光芒。
風之法則的力量被他不斷註入水中，突然——
轟！
河水突然直飛起來。
猛烈的風朝著兩人的方向吹來。
啪啪啪！
數十條魚落在岸上。
“哈哈，幹得好，阿特利，我們的晚飯不愁了。”顧青山開懷笑道。
“嘿，這只不過是小菜壹碟。”阿特利道。
“哦？是嗎？風之法則真厲害，看來妳以後要多陪我壹起捕獵。”顧青山道。
他去把魚都收了起來，又從中選了壹條最肥美的，現場就開始剖魚。
“怎麽現在就開始剖魚？”阿特利不解的問。
顧青山露出忐忑之色，說道：“我很久都沒做過魚了，先嘗試著做壹條練練手。”
他動作嫻熟的生了火，把魚穿在樹枝上來回炙烤，又不時灑上壹些佐料。
沒壹會兒。
魚就烤成金黃色，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羅德，妳太謙虛了，妳這手藝絕對是壹流的。”阿特利贊嘆道。
“我也覺得不錯。”顧青山笑起來。
他端著樹枝站起來，又道：“這條魚就給柒若吧，今天她壹直在照顧赤鵠，肯定有些餓了。”
“給她幹什麽？妳這回去都涼了，還不如給我吃。”
阿特利從顧青山手上奪過樹枝，迫不及待的咬了壹口。
“味道怎麽樣？”顧青山問道。
阿特利狼吞虎咽的吃著，根本沒時間答話，只是朝著顧青山豎了豎拇指。
“對了，還有壹瓶酒。”顧青山拍腦袋道。
他取出壹瓶酒，遞給對方。
阿特利這才放開烤魚，壹把接過酒瓶，咕嘟咕嘟灌了起來。
“好酒！我都快忘了——”
他脫口而出，又馬上道：“——還有壹瓶酒喝！”
顧青山道：“快些吃完，我們得趕著回去。”
阿特利點點頭，大口吃喝起來。
顧青山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露出笑容。
“我都快忘了——”
這句話後面，似乎並不準備接“——還有壹瓶酒喝。”
憑感覺判斷，應該是另壹句話。
顧青山繼續思考下去。
——休息的時候，蕾妮朵爾比平時多跟阿特利說了壹些話，似乎有些關註他。
這不算什麽，都是自己人，多說幾句話，並不值得讓人起什麽疑心。
除了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壹次阿特利與風之法則巨獸簽訂契約，曾經與顧青山戰鬥，結果卻只會胡亂放出壹些風刃。
怎麽這次剛掌握風之法則，阿特利對風之法則的操控，就精細的可以用來捕魚了？
也許，他真的在風之法則上天賦驚人。
這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顧青山本身也並不了解風之法則究竟是怎麽回事。
如果換做其他人，也許會覺得這根本不值得在意。
但是顧青山開始上心了。
——他壹直是個過於小心的人，絕不會放任每壹個細節從眼前溜走，哪怕這個細節微不足道，他也要再試探和確認壹番。
這種態度，是他在末日壹直活下去的依憑。
於是他留意到，今天阿特利吃喝的姿態跟平時不太壹樣。
——阿特利就像餓了太久太久，已經忘記了食物的味道。
從前阿特利可不這樣。
最重要的是，阿特利壹向很懂得照顧別人的感受。
幕上次重傷的時候，他是那麽細心的照料幕，臨死的時候還哭著說壹直把大家當兄弟。
這樣壹個少年，會搶奪柒若的烤魚？
自己已經明說了，柒若最辛苦，想讓柒若先吃到烤魚。
如果是真正的阿特利，他只會催促自己快些動身，免得烤魚涼了，以至於讓柒若吃冷的。
誠然，不過是壹條烤魚而已，依然只是壹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柒若不會在乎先吃還是後吃，顧青山也不會在意到底先給誰吃。
畢竟魚的數量很多，烤壹條魚也很快。
所有這壹切，都是小事。
但這些瑣碎的小事，總是藏著人們真正的性格和想法。
“真好吃，羅德，妳再幫我烤壹條好嗎？壹條吃不飽啊。”
阿特利意猶未盡的說道。
“好啊，”顧青山笑起來，“作為廚子來說，我們總是希望自己做的東西受到別人的歡迎。”
阿特利聽了，滿意的拍著他的肩膀道：“羅德，妳真不錯。”
顧青山蹲下去，再次開始剖魚。
——拋下所有同伴不管，先顧自己的口腹之欲。
小事漸漸變得有些莫名的不對。
這個人。
已經不是阿特利了。
顧青山將剖好的魚穿在樹枝上，然後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了萬獸深窟，想起了那個大墓。
那裏發生過壹件讓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差點要了他的命。
——六道戰爭祭司的靈魂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