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公爵

　　貝克蘭德，西區，奧德拉家的別墅內。

　　應召喚而來的埃姆林。懷特取下帽子，脫掉外套，走入了起居室等待。

　　這個房間內，除了他，還有大人物點名要見的另外幾位血族，埃姆林環顧壹圈後，挑了個位置坐下，緊挨著壹個鼻梁高到有些畸形的男子。

　　這男子棕發紅眼，臉龐線條深刻，手裏拿著壹本畫冊，漫無目的地翻看著。

　　他正是之前向埃姆林提供德萊爾森林中央廢棄古堡情報的血族，叫做歐內斯。博雅爾，是壹位子爵。

　　埃姆林原本就打算最近幾天去拜訪這位子爵，沒想到居然在這裏遇上了，他仔細思考了壹陣，斟酌著開口道：

　　“怎麽？妳的顧客告訴妳，那裏沒有古老怨靈？”歐內斯。博雅爾將目光從畫冊上移開，瞥了埃姆林壹眼。

　　“不，不是的。”埃姆林未做解釋，非常執著地強調起剛才的問題，“我只是很好奇那個情報的來源，它聽起來並不是那麽簡單。”

　　歐內斯。博雅爾合攏畫冊，微點腦袋道：

　　“這不是什麽秘密，我是從尼拜斯大人那裏了解到的，坦白地講，我過去從未聽說過這方面的事情，很難想象德萊爾森林有那麽壹座古堡存在。”

　　尼拜斯大人……埃姆林直覺地在心裏產生了壹個想法：

　　又是壹個試探……

　　可這樣的試探也太危險了吧？都要麻煩“愚者”先生來解決了……埃姆林微皺起眉頭，回憶著之前考慮過的壹些細節，試探著問道：

　　歐內斯奇怪地看了埃姆林壹眼道：

　　“尼拜斯大人告訴我，那裏很危險，不到伯爵位階，最好不要靠近。”

　　“……”埃姆林嘴巴半張，表情竟有些許呆滯。

　　他旋即忍著怒火，壓著嗓音道：

　　“妳之前為什麽不提醒我這點？”

　　歐內斯笑了壹聲道：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被我們血族掌握了具體地點具體情況的非凡生物，沒有特殊原因怎麽可能還存在？”

　　見埃姆林有點茫然，他又補充道：

　　“正常的情報應該是這樣，德萊爾森林某個地方可能存在古老怨靈，有人曾經遇到過，但無法找到它們產生的根源。

　　“這意味著尋找那些古老怨靈是壹件很困難很麻煩的事情，時間成本大概率高過它們的價值，所以，它們才能活到現在。

　　“我以為妳能很輕松就發現那個情報的問題，而妳的顧客同樣如此，他們若是選擇行動，必然有著相應的把握。”

　　第壹個瞬間，埃姆林覺得歐內斯子爵說的很有道理，完全無法反駁，認為是自己和“魔術師”小姐太過愚蠢才硬碰了危險，與對方無關。

　　第二個瞬間，埃姆林又羞又惱，對自己滿是憤恨。

　　第三個瞬間，埃姆林品出了另壹個問題：

　　“不管情報本身是否有表露出危險性，歐內斯。博雅爾都應該明確告知這點，因為弄清楚危險的程度、危險的來源和危險的表現，對後續的探索有極大意義，不可缺失！”

　　他是故意的！埃姆林在心裏做出了最終的判斷，猩紅的眼睛略有瞇起，微擡下巴道：

　　“確實，這很容易看出，可我更想知道那座廢棄古堡潛藏的危險究竟是什麽。”

　　歐內斯拿起旁邊色澤近血的紅茶，品了壹口道：

　　“我也不清楚，尼拜斯大人並沒有講。”

　　埃姆林表情壹沈，正要譏諷壹句，忽然看見卡西米。奧德拉走入了起居室，望向自己道：

　　“埃姆林，那位大人物讓妳去見祂。”

　　“好的。”埃姆林收斂情緒，按住馬甲的下半部分，不快不慢地站了起來。

　　沿著樓梯來到地底區域後，他終於忍耐不住，低聲詢問道：

　　“卡西米男爵，究竟是哪位大人物？我該怎麽稱呼？”

　　中年紳士模樣的卡西米沒再隱瞞，語氣裏充滿尊敬意味地回答道：

　　“奧爾默公爵大人。”

　　奧爾默公爵……埃姆林下意識就挺直了腰背，將目光投向旁邊墻上的燈架，似乎想從金屬表面映出的投影裏確認自己的儀表。

　　這是目前執掌著血族的三大公爵之壹，是大災難前就存在的古老強者，稱號“圓月”，年齡超過三千歲，曾經追隨過始祖莉莉絲！

　　毫無疑問，這就是血族歷史和榮光的代名詞！

　　穿過壹重重秘門，埃姆林和卡西米來到了壹個鐵灰色的大廳內。

　　這裏的地面和墻上長滿青草、鮮花和谷物，諸多蟲豸在密密麻麻的植物間爬行，讓埃姆林仿佛離開城市，來到郊區，感覺到了生命的蓬勃。

　　這樣的場景初看沒什麽太奇異的地方，可若是細瞧，許多地方卻極為古怪：

　　青草之上有裂口般的嘴巴，裏面飛出了壹條條纖維，捕捉著蟲豸；鮮花以枝葉為手，自行采摘著花蜜；小麥等谷物顆粒沈重，偶有哇哇的哭聲從裏面傳出；蟲豸分成多類，皆與正常不同，有的長著蛇的腦袋，有的頂著鳥類的臉孔……

　　這些事物越往大廳中央越是茂盛，在那裏纏繞出了壹座朝氣蓬勃的墳墓。

　　卡西米面朝那墳墓，畢恭畢敬地行禮道：

　　“公爵大人，埃姆林。懷特來了。”

　　“下午好，公爵大人。”埃姆林不像平常那麽高傲，甚至有點手足無措。

　　墳墓裏，壹道聽不出年齡的醇厚嗓音呵呵笑道：

　　“很出色的年輕血族。

　　“卡西米，妳先退出這裏。”

　　“是，公爵大人。”卡西米躬身回應，離開了這座鐵灰色卻又清新欲滴的大廳。

　　埃姆林站在那裏，聽見墳墓內傳出的醇厚嗓音問道：

　　“上午的時候，尼拜斯講，妳獲得了對應子爵位階的人造吸血鬼非凡特性？”

　　“是的，不過它有受到汙染，需要先做凈化。”埃姆林之前沒提去除非凡特性內精神汙染的事情，是因為他相信這對血族來說是壹件很容易的事情，至少卡西米男爵確認過可以。

　　血族公爵奧爾默“嗯”了壹聲：

　　“很好，我會親自為那件特性凈化。”

　　祂頓了壹下又道：

　　“雖然血族是壹個壽命悠長的種族，但依舊會有成長和老邁，會有新生與死亡，不管怎麽樣，對壹個種族來說，培養年輕成員是必須要做的事情，而妳最近表現出了卓越的天賦和優秀的能力，成為了我們最重視的對象，所以，我親自來見壹見妳，給妳壹些考驗，讓妳能盡快成長。”

　　卓越的天賦和優秀的能力……埃姆林的下巴又悄然擡起了壹點。

　　他旋即於心裏感慨了壹句：

　　果然，和“倒吊人”先生判斷的壹樣，會有考驗，會有任務，會有當面的審視……

　　情緒紛湧間，埃姆林恭敬回應道：

　　“我時刻準備著。”

　　“不錯。”奧爾默醇厚的嗓音從墳墓裏傳出，“妳接下來的任務是找出潛藏在貝克蘭德的玫瑰學派重要成員，在這方面，線索很少，許多情況需要妳自行調查。”

　　“玫瑰學派？他們和我們血族有仇怨嗎？他們似乎有接納壹些‘原始月亮’的信徒？”埃姆林其實已在塔羅會上了解到不少與玫瑰學派有關的事情，但刻意做了掩飾，沒表現出那麽多。

　　“除了接納‘原始月亮’信徒，他們還占據著壹件我們血族的聖物，這是始祖當初的遺留，我們必須取回來。”奧爾默的語氣裏多了幾分嚴肅。

　　始祖的遺留……血族的聖物……埃姆林毫不猶豫就開口道：

　　“公爵大人，我會努力在貝克蘭德尋找玫瑰學派重要成員的。”

　　奧爾默嗓音轉柔道：

　　“很好，妳等下去卡西米那裏拿壹些情報，找出切入點。”

　　埃姆林已是有些迫不及待，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斟酌著問道：

　　“公爵大人，您知道德萊爾森林中央的廢棄古堡嗎？”

　　“妳想去那裏？那很危險。”墳墓中的血族公爵奧爾默給出了回答。

　　埃姆林沒去解釋，直接請教道：

　　“是什麽樣的危險？”

　　奧爾默呵呵笑道：

　　“那座古堡也許比我的年紀還大，比德萊爾森林還古老。

　　“我不知道它是誰修建的，只清楚它的地底封印著某樣事物，藏著很大的秘密。

　　“任何生物，只要靠近那裏，都有被墮落力量侵蝕的危險，我們曾經以為這與深淵有關，但是，壹個惡魔被丟進古堡後，也遭遇了侵蝕，從冷酷殘忍變得瘋狂混亂。”

　　那您為什麽不嘗試打開封印，弄清楚情況呢？埃姆林在心裏咕噥了壹句，卻沒有開口。

　　稱號“圓月”的血族公爵奧爾默沒再多說，結束掉話題，讓埃姆林離開了大廳。

　　傍晚時分，貝克蘭德烏雲層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埃姆林戴著禮帽，行走在有遮擋的騎樓下，猩紅的眼睛鎖定著前方逛古董店的歐內斯。博雅爾子爵。

　　他惱怒對方故意提供不完整的情報，離開奧德拉家後下意識就做出了跟蹤行為。

　　可走了壹陣後，他又變得迷茫，因為他還沒想好該怎麽對付歐內斯，沒想好要做到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