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五章 感慨

　　卡隆自殺了？用遺書指認我逼迫他出售股份？他的家人還能為此提供證明？克萊恩壹邊聽著為首警官的陳述，壹邊消化著相應的內容，於腦海內生成了壹個個疑問。

　　等到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後，他第壹反應是：

　　辛德拉斯男爵出手了！

　　這位大銀行家在尋求合作失敗後，毫不猶豫用對待敵人的態度展開了後續的行動，沒有壹點保留！

　　而且，他明顯搜集到了足夠的情報，知曉道恩。唐泰斯與黑夜教會，與馬赫特議員和他背後的勢力產生了壹定的瓜葛，如果直接對付，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選擇交易另外壹方的卡隆為突破口，這樣更間接更安全，但同樣的兇狠和毒辣。

　　這完全沒把普通人的生命放在心上啊……克萊恩霍然想起了貝克蘭德大霧霾事件裏倒下的壹個個無辜者，心裏難以遏制地湧現出憤怒的情緒，它們咕嚕上冒，又壹片冰冷。

　　克萊恩用“小醜”的能力控制住臉部表情，讓自己顯得更加錯愕，仿佛沒聽明白般反問道：

　　“妳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為首警官嚴肅點頭道：

　　“如果沒有足夠的線索支持，我們是不會上門打擾您這樣壹位紳士的。

　　“道恩。唐泰斯先生，麻煩您跟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

　　表面沈穩不怒思緒瘋狂轉動的克萊恩正要開口回應，忽然捕捉到了壹個不符合邏輯的點：

　　不管怎麽樣，在當前的魯恩王國，殺人都是重罪，以辛德拉斯男爵的身份、地位和人脈網，要對付壹位剛來貝克蘭德兩個月的外地富翁，至少還有幾十種行之有效的辦法，完全沒必要弄到這種程度。

　　要知道，他這個層次的上流社會人士，或多或少都應該能了解或接觸到壹定的非凡力量，很清楚世界上存在種種不可思議的方法能追查到真兇，如果不是有完全的把握，冒險殺人栽贓陷害絕對是最下等的選擇。

　　若辛德拉斯男爵能借助自身的勢力，強行壓下官方非凡者的調查，那他用別的辦法肯定更加有效，更為簡便！

　　就算他暫時還不清楚我即將與軍方合作，也肯定能知道我與黑夜教會，與馬赫特議員的關系，不會這麽簡單粗暴地行事……最重要的是，既然他都能為了那3%的股份雇兇殺人，那早幹嘛去了？早點把槍口懟到卡隆的腦門上，事情已經沒有波瀾地解決了……克萊恩若有所思地看了對面的幾位警官壹眼，沒立刻給出答復。

　　而這間小客廳的隔壁，休和佛爾思靠在墻邊，利用後者打開的“小門”，將剛才的對話沒有壹點遺漏地聽入了耳中。

　　“怎麽辦？如果警察壹定要抓他，我們要不要提供保護？”缺乏足夠賞金獵人經驗的佛爾思忙壓低嗓音詢問好友。

　　她沒想到生意上的糾紛竟然衍化為了壹起涉及人命疑似誣陷的案子，預想的敵人也從入室的強盜行刺的殺手變成了警察，壹時不知該怎麽應對後續了。

　　休也很是為難：

　　“正常來說，保鏢只用對付非法侵害者。

　　“可是……他們給的報酬足夠豐厚。”

　　佛爾思聽得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遂反問道：

　　“如果他真被抓去了監牢，妳想劫獄？

　　“先不說危險不危險的問題，這樣壹來，妳也會被通緝，沒法再做賞金獵人，到時候，妳打算和這位先生壹起逃到別的地方？”

　　說著說著，已構思出壹個故事的她發現道恩。唐泰斯有了動靜。

　　這位鬢角斑白的儒雅紳士側頭看向瓦爾特管家，嗓音平穩緩和地說道：

　　“兩件事情，第壹，去拜訪辛德拉斯男爵，告訴他，有人要陷害他。”

　　管家瓦爾特少見地露出了錯愕和不解的表情，難以理解雇主為什麽會這麽吩咐。

　　在他看來，這件事情極有可能就是辛德拉斯男爵幕後推動的，去拜訪對方不會有任何作用，只會遭受羞辱。

　　克萊恩笑了笑道：

　　“他剛來這裏做客，因那3%的股份威脅我，卡隆先生跟著就出了事，很難讓人不懷疑他。我認為有必要提醒他壹下，這是紳士應該有的風度。”

　　幾位警官聽得微微動容，莫名覺得事情也許比想象得更加復雜，管家瓦爾特則有所恍然，當即回應道：

　　“好的，先生，我會立刻去拜訪辛德拉斯男爵，並把這件事情告知您和他的朋友們。”

　　這樣壹來，事情如果不是辛德拉斯男爵做的，那後續的麻煩將由他解決，若真是他幕後策劃，以好心提醒的名義把他牽扯進來，把消息傳揚出去，能制造足夠的輿論壓力，讓馬赫特議員等人的“拯救”變得簡單。

　　聰明……好的管家就是省心……克萊恩暗贊兩聲，繼續說道：

　　“第二件事情，請我的律師過來，處理這個小麻煩。”

　　吩咐完管家和貼身男仆，克萊恩才望向對面的幾位警官：

　　“好了，我跟妳們回警局，不會讓妳們為難。

　　“不過，在我的律師抵達前，我不會回答妳們任何問題。”

　　為首警官松了口氣，點頭說道：

　　“感謝您的配合，唐泰斯先生。”

　　此時，小客廳隔壁，佛爾思連忙道：

　　“要跟上去嗎？”

　　“要，我現在就躲去馬車下面，跟著前往警局，我們不能保證那幾個警察是真的！”休相當謹慎地回答道。

　　她頓了頓，抓緊時間問道：

　　“妳還有什麽想說的？”

　　佛爾思想了壹秒，認真感慨道：

　　“貴族和富豪們真可怕！”

　　休楞了楞，沒再多說，走到窗邊，將手壹按，輕巧就躍了下去，落至建築物的陰影裏。

　　幾分鐘後，克萊恩和其中兩位警官登上了屬於道恩。唐泰斯的馬車。

　　坐下時，他望了眼厚厚的地毯，表情未有任何變化。

　　到了警察局，克萊恩被直接帶入了審訊室，但不管負責的警官怎麽詢問，他都不做回應。

　　等到他的律師抵達，他才給出陳述，說自己只和卡隆見過壹面，說收購股份的談判全部由專業團隊負責，他沒有具體參與。

　　他反復說著這些內容，其余全部表示不知情，讓對面警官完全找不到突破口，直至被喊了出去。

　　過了壹陣，負責錄口供的警官走了回來道：

　　“好了，妳可以離開了，有身份尊貴的先生為妳提供了擔保，繳納了保釋金。”

　　克萊恩沒立刻起身，坐在椅子上擡頭問道：

　　“誰？”

　　那位警官壹下充滿了尊敬的意味：

　　“辛德拉斯男爵。”

　　克萊恩頓時露出些許笑容，慢悠悠起身，帶著律師走出審訊室，和管家、貼身男仆會合。

　　他在警察局門口，又壹次見到了辛德拉斯男爵。

　　這位大銀行家的頭發依舊整齊後梳，銀白與烏黑交錯，旁邊站著貼身男仆和大胡子保鏢。

　　“感謝妳的提醒，唐泰斯，很少有人能在遇到突發情況時像妳這麽鎮定這麽敏銳。”辛德拉斯微笑上前兩步，伸出手掌，和克萊恩握了壹下。

　　克萊恩笑著回應道：

　　“我只是信任您的品格。”

　　辛德拉斯男爵當然不會相信他的客套話，找了個借口，帶著保鏢，登上了道恩。唐泰斯的馬車。

　　至於那位貼身男仆，被他打發去了自家豪華馬車上，以督促車夫跟在後面。

　　窗外梧桐後掠中，辛德拉斯男爵主動開口道：

　　“唐泰斯，妳究竟是因為什麽做出的判斷？”

　　克萊恩看了眼旁邊的管家和男仆，呵呵笑道：

　　“兩點，第壹，我認為男爵您還有更好的辦法，不會做這麽粗暴的事情。”

　　辛德拉斯男爵喝了口馬車上的白葡萄酒，呵呵笑道：

　　“確實。”

　　……克萊恩嘴角動了動道：

　　“我很好奇是什麽辦法。”

　　他只是隨口這麽壹問，本沒有奢望能獲得答案，辛德拉斯男爵卻笑笑道：

　　“事情到了這壹步，告訴妳也沒有關系。

　　“很簡單，妳不是想進入上流社會嗎？我打算請幾個不同年齡的女孩，在不同的社交場合控訴妳玩弄她們的感情和身體，卻不願意負責任，如果有必要，再找幾個小孩來抱住妳的腿喊爸爸，或者請些平民控告妳勾引他們的妻子，破壞他們的婚姻。

　　“這裏是魯恩，風氣相對保守，沒誰喜歡接納這樣的人做朋友，同樣的，重視婚姻和家庭的黑夜教會也將疏遠妳。

　　“這種事情難以澄清，卻又不大，他們不會動用自身力量幫妳調查的，等妳終於找出漏洞，固有的形象已經傳播出去，妳覺得還會有多少人願意相信妳的解釋？妳只是個初來者，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的聲望，不是那麽可信。

　　“當然，如果妳願意接受我的條件，我會用我的名譽為妳擔保。

　　“這是第壹步，現在嘛，它不會發生了。”

　　克萊恩聽得差點呆住，覺得自己和這種壹步步建立起商業帝國的大銀行家相比，還是太稚嫩了。

　　“我覺得我該說壹聲謝謝。”他表面不動聲色地含笑回應了壹句，轉而說道，“第二點，如果您壹定要拿到那3%股份，以妳的財力，我根本競爭不過妳，那時候妳逼迫卡隆先生，總比之後殺掉他好。”

　　辛德拉斯男爵擡起右手，用指頭抵住額角，笑了兩聲道：

　　“不，妳錯了，我是壹定要拿到那3%股份的。

　　“不過，妳也說對了壹點，我確實已經給卡隆準備好了壹份無法拒絕的報價，可是，他突然做出決定，以極快的速度和妳完成了交易，讓我根本來不及反應。”

　　克萊恩眼睛微瞇，霍然沈默了下來。

　　回到伯克倫德街160號，休繞了個圈，重新潛入三樓，看見了輕松“開門”而入的佛爾思。

　　“怎麽樣？沒發生什麽事情吧？”之前只是跟在遠處的佛爾思好奇問道。

　　休略顯木訥地搖了搖頭：

　　“沒有。”

　　她旋即露出感慨的表情道：

　　“貴族和富豪們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