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百年雨打風吹卻（二）

　　沈言事先準備的火把，最終沒能派上用場。
　　沈沒大教堂果然不愧是神祗留下的主神殿，且不說裝飾之華美，風格之堂皇。
　　當沈言踏入這座神秘的大教堂時，發現這個本應因深埋地下而只有黑暗的世界，居然到處都籠罩著壹層讓感到寧靜、安全的乳白色的光芒。這光芒閃耀在遼闊殿堂的每壹處地方，明亮而不刺眼，但又存在感極強。
　　光柵自左側的窗戶投射進殿堂，將大廳襯托得如夢如幻……如若不是知道這座教堂外面只有堅冰和積雪，根本沒有陽光，沈言都想推開窗朝外面確認壹下。
　　教堂的壹層大廳呈長方形，左右寬百步，深恐怕有上千步之遠。大廳結構像個倒過來的“凹”字形，兩側是半開放式回廊，壹座神像矗立在大廳深約三分之二處的天井內——原貌應該是壹座頭頂天窗的巨神像，被從天窗投射下的光柱籠罩著——但現在神像被攔腰斬斷，上半截摔下來後，破碎得堆在神像腳邊……自天窗透射下的光明，照射著這堆絕望的廢墟。
　　“那是墻壁被神力浸透後，所自主散發出來的光芒，無需補充也能維持成千上萬年。窗戶和天窗都恒定了光明神術。”潘妮說到，這可比放置在古墓中的長明燈高級多了。
　　“那座神像是被誰砍斷的？”沈言忍不住問。
　　“我。”某犯罪分子坦然承認。
　　沈言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神祗就算隕落，他擁有的神力也不會自行消散，因為神力是這世界最為純粹的能量之壹。氣體會散失、液體會蒸發、山石會風化、金屬會銹蝕——但被打上烙印的神力不能被轉移或繼承——只能燃燒，無法磨損！
　　只剩烙印的神力就像壹顆還擁有基本意識的大號電池，它能繼續回應牧師的祈禱，並為相關事物提供能量，僅此而已。正是因為神力擁有這種特性，那些神祗已經隕落的教會才能維持下去，並謀求神祗復活。就像壹個國家亡了但遺產還在，那麽尚有復辟的希望；如果連錢的都沒有了，那忠誠又能維持多久？
　　沈沒大教堂即是傳送門與旅行之神羅納德的居所，同時也是凡人與神交流的場所，她同時扮演著主神殿與大教堂二合壹的角色。因此這座教堂自被神祗賜福之日起，便與羅納德的神力綁在了壹起。
　　所以當環城墜落時，教堂也就不客氣的取了羅納德剩下的神力保護自己和教堂內的信眾……只看這座大教堂從天上摔下來，居然從內部主結構到裝飾都完好無損，就知道那位死掉的神為此付出了多麽慘痛的代價！
　　也讓沈言能在現實世界中，壹睹百年前環城最繁華時的盛景。
　　“好了，解說到此為此！快點清理出這個地方，然後上樓去拿女士和我留下的壹些東西——如果還能用，妳將真正擁有壹個安全的避難所！這是在妳主動挑釁那些黑衣人後，最需要的東西！”潘妮有些不滿的說到。因為沈言都沒跟她商量壹下，就為陳小雨她們做出那麽大的犧牲，吸引黑衣人追殺是件好玩的事情嗎？
　　如果沈言這麽做能獲得感激也好，偏偏人家根本不可能知道！
　　沈言不解釋，是因為做男人需要有擔當。搞了不負責也就罷了——人家也沒要他負責……畢竟三個人心中都明白，下次再見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許多、許多年以後，這中間的變量太多，誰都無法做出承諾。如果沈言不小心去了壹個時間流速過快的世界，說不定等他回去，地球人都進入大宇宙時代了。
　　沈言沒能力為她們做的更多，可拍拍屁股走人的同時還留下壹個大爛攤子，那是男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嗎？
　　“清理什麽？”沈言望著空蕩蕩的大廳。“我什麽都沒看到啊。”
　　“餵，就算妳感知只有8，也別裝睜眼瞎啊。那邊墻角趴著的……那麽大個人看不到嗎？”潘妮沒好氣的說到，我砍神像怎麽了?妳那副“我在糟蹋好東西”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就壹具屍體沒什麽啊？”整個教堂空蕩蕩的，只有壹具屍體躺在不遠處，沈言當然早註意到了。“就算是不死生物，大不了我們不驚動它，繞著點兒走好了。”這大廳壹百來步寬呢！
　　“唉，小言言，妳這樣讓我怎麽放心妳獨自出門？”潘妮也是愁，等她進化到第壹階段完畢，就能脫離沈言獨自行動。可沈言這種睜眼瞎，放出去走不到壹百米……就死掉了。“妳只說對了壹點，那個家夥確實有問題……妳再仔細看看，別急著下結論，把妳看到的告訴我。”
　　“嗯，妳剛剛是不是在詛咒我？”沈言不是那種明知道錯了還死犟的人。他朝著屍體靠近壹些，仔細望去。
　　只見屍體低頭靠坐在廊柱旁邊，身體微微歪著。他的身上穿著壹件半身鎧甲，那金屬表面錚明瓦亮，還鑲嵌著神徽，看起來不像是擱置了壹百年樣子，倒像清晨才剛剛擦拭過的壹般。連帶著壹套的頭盔、鐵手套和鐵靴也是如此，不僅表面幹凈無比，連那些皮帶扣都沒有絲毫腐朽的痕跡。
　　還有壹把長柄槍斧掉落在他身邊，上面同樣清凈整潔。這應該是負責看守過道的壹名衛兵，死前正在這裏站崗。
　　“這是怎麽回事？時間真的過去壹百年時間了嗎？為何他的鎧甲會那麽新，就像剛剛打理過壹樣……”沈言幹脆將身體趴低，突然抖了壹下！
　　因為他在那罩著整個腦袋的頭盔下沿，竟然看到露出壹半的蒼白嘴唇！那絕對是屬於類人生物的嘴唇！
　　“他還活著？！”沈言連忙退回來，壓低聲音在心中小聲問到。壹百多年前的人，死了不可怕，都變成山頂那種骷髏兵更不可怕，活著才嚇人。
　　再說沈言是跟潘妮來謀奪這幢大教堂的，結果主人還在家……這就尷尬了。
　　“放心吧，死噠！”潘妮先給了他壹顆定心丸。“應該是環城墜落時發生的儀式與神殿想保護信徒的機制發生了碰撞，以信徒為核心制造出無數的時間碎片。妳剛剛看到的那個，就是被時間碎片永遠困在環城墜毀那壹刻的活死人。他現在活著，但離開碎片立刻就會死，連渣渣都剩不下來。看到周圍的那層光亮了嗎，那是時間碎片的邊界？
　　其實那扇窗戶就緊貼著這塊碎片……我們鉆進來的時候，也就同時鉆進了同壹塊碎片中來。妳現在往回走，去來時的過道看看就明白了。”
　　“是這樣嗎？咦！！”沈言是從那扇傳送門窗戶鉆進來的，之後潘妮向他普及背景，他就壹直沒離這個出口太遠。這時候壹轉身，被看到的景象嚇了壹跳——只見身後壹扇華麗的窗戶，塗著白漆的窗戶的框架簇新，鑲嵌的玻璃上壹塵不染，甚至能映照出他的影子——哪有什麽通道！
　　沈言不信邪的推開那扇窗戶，大片的陽光就那麽照射進來。他強睜著眼睛看向窗外，卻發現無論遠近都只是白茫茫的壹片！
　　“這可是時間碎片，我們在壹塊時間碎片中！”潘妮快樂的在沈言小心臟中蹦跳著。
　　“餵，妳輕點兒，我哪兒地板不結實……快點兒說這又是什麽意思？”沈言簡直頭大如鬥，又是環城隕落，又是傳送門，現在居然還牽扯到時間碎片……我只是想擁有超能力，為什麽要塞這麽多亂七八糟的設定過來？
　　“哎呀，小言言，別那麽緊張，這對妳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東西！妳的命有救了！”沈言沈默……潘妮，妳肯定看了電線桿子上的小廣告了對不對？改個字就用在我的身上真的好嗎？
　　潘妮無視了他的吐槽，直接開啟教學模式。“與妳們的世界認知不同，多元宇宙普遍認為時間不是維度、度量的單位，而是壹種影響力，而壽命不過是這種影響力的外在表現。
　　時間對不同種族影響程度大小，決定了不同種族壽命的長短。比如說妳現在的月精靈種族，時間對妳的影響力相對小些，因此妳的壽命會很長很長。不過任何種族都無法與神相比，妳看古往今來沒有什麽神是永遠存在的，但神依舊會宣稱自己永恒不朽，為什麽呢？很簡單，因為時間對神的影響力是零！所以神才被稱為不朽者——如果沒有外力幹涉，神就能從宇宙開端，壹直活到宇宙結束。”
　　“可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沈言死魚眼的問道，我現在處於逆反期——我是月精靈，我壹頓飯仍吃幾大碗。當我壽命到頭的時候，我消耗的糧食是人類的幾百倍，我制造的翔能肥好幾百畝田……妳敢指著這些翔說，時間對我影響很小？那它們是怎麽被制造出來的？
　　潘妮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她能看到沈言的想法！
　　沈言這家夥，高大上的理念根本無法打動他，能打動他的只有看得著的好東西。“那妳想不想要壹個食物永遠不變質的保鮮盒？想不想要壹個跟外界時間流速相差十倍的書房？妳可以在裏面學習十天，外面只過去壹天……後面的事兒妳比我熟練？”
　　後面還有什麽事兒？當然是裝逼打臉啊。
　　“吼啊！吼啊！”沈言連連點頭，妳扯什麽不朽，早這麽說我早投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