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陽光多少有點刺眼
我被騙到緬北的那些年 by 破金
2024-9-26 21:18
邦康,莊園內的別墅裏,燈開了壹宿。
我,和我麾下所有墜身黑暗的每壹個人都在這兒,可我們這壹宿都沒有說話,像是都啞巴了壹樣。
壹整夜,屋子裏只有窗外的雨聲和屋子裏用打火機點煙的聲音還算正常,除此之外,只剩下了唉聲嘆氣。
半布拉琢磨了壹宿,坐在沙發上憋不住了的說了壹句:“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咱們到底輸在哪了呢?”
老林撓了撓頭發:“剛開始我還覺著整挺好,老百姓也讓咱糊弄了,咱也還拿到了民心,後來我他媽壹尋思,這事不對啊!”
他側過身看向了所有人:“咱們要是還和以前壹樣,這不給許爺坑了麽?”
“壹個沒有信譽的政府,誰還會聽妳的?”
“和老百姓離心離德,兵從哪來?”
“光靠威壓和震懾獲得的權力,不又成了下壹個老喬麽?那咱們還打下邦康幹什麽,回猛能當土皇帝不好麽?”
“姓於那個女的可真毒啊,這是讓咱們無路可走啊。”
哈伊卡接話道:“妳還是沒看明白。”
他抽了口煙,將煙頭攆滅在煙灰缸裏接著說道:“這是無路可走麽?這是只剩下了壹條路可走了。”
“要不是咱爺靈機壹動,說出了‘今日之前,既往不咎’,姓於的差壹點就逼著咱爺拎起屠刀沖著自己人下手了。就那場合,少說壹句話,咱們今天所有人都得跑路,咱爺,也徹底成了孤家寡人了。”
面癱這個武夫嘆了口氣:“唉!”
那壹秒,屋子裏又再次陷入了死壹般沈寂。
我被逼到絕路上了,於老師沒費壹槍壹彈,用自己這條命和我要搶奪的民意,將我們這群代表著黑暗的人,從黑暗陣營裏給拉了出來。
“729園區,解散。”
我有氣無力的說了這麽壹嘴。
“啥!”
老林當場就站了起來:“爺,那可是海外盤,而且現在才剛剛成熟,我們才將年收入突破了十億美子……”
“解散!”
這兩個字我喊出了口,我竟然看見最忠心的老林瞪起了眼睛。
利益共同體既然是因為利益捆綁在壹起的,那也壹定會因為利益分崩離析,壹切,早已註定。
老林在我的態度下軟了下去,我不知道他腦子裏思考的是什麽,只能順著話題說道:“如果妳還想做,我不攔妳,妳的錢、妳的人,只要妳能帶走的,壹切都可以從猛能帶走,我保證妳可以去任何妳想去的地方。”
“爺!”
老林沖我舉起了他的手:“您瞅瞅啊!”
他想說,當年為了保住我,他連命都不顧了……
“妳要是願意按照我說的辦,就去猛冒把剛剛建設起來的猛冒發展起來,至於園區裏的人,願意回國的,發遣散費,不願意回國的,正好咱們缺少大量人才,讓他們通過考試為佤邦出力。”
房間內再次沈默了。
光明的勝利,勢必會造成黑暗的頹敗,而我如此選擇,是因為從未在五千年的歷史中,見過黑暗可以長治久安的統治。
原來,我壹直都明白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
原來,很可能我小時候在大人講述大道理時,總是快速的去說得那句‘我知道’,不壹定是逞能,是‘知道’不等於‘懂’。
“村寨……”
“拆了吧。”
央榮壹下擡起了頭,莫名其妙的看著我。
“所有廚子,都趕出佤邦,所有貨,就地銷毀,告訴他們,從今天開始,佤邦再不允許這東西的存在。”
“夜秀,關了。”
“面癱去猛冒配合老林,至於妳那些江湖上的兄弟,願意留下的,給身份、給職務、給房子,不願意留下的,發遣散費,想去哪裏都行。”
沒人動,在這壹秒,他們好像都不願意聽我的了……
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從現在開始,留下的人,只允許做正行……”
“爺……”
我好像聽見了類似哭腔的聲音,那聲音像是祈求,像是商量,像是小時候我們在和父母說:“求求妳了,就這壹次。”
“不然我能怎麽辦!”
我咆哮了出來,不知道是沖著他們怒吼,還是在氣憤自己在光明面前的無能,起碼這壹刻,我對光明依然有那麽壹點點的抵觸情緒。
“我能怎麽辦?”
下壹句,我的聲音軟了:“親手拆了咱們拿多少條人命搭建起來的佤邦嗎?”
“讓咱們這群為了自己個兒痛快,連國籍都他媽混丟了的人無家可歸嘛?”
“都混這個逼樣了,還混啊?”
“還江湖不江湖了!”
這回我明白了,我罵的就是我自己,我才是這群人中,混得最大的那個。
“我們足夠幸運了,想想那些死在我們手上的人,我們走這條路的時候有多難誰心裏沒點逼數?”
“當初咱們要是少了半點戒備之心,得壹起完犢子!”
“改邪歸正,已經是老天爺的法外開恩了,非得死無葬身之地啊!”
半布拉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爺,我們不是不願意,就是覺著心裏窩囊。”
“什麽窩囊?妳窩囊什麽?讓妳秉公執法妳不願意啊?”我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指著面癱說道:“讓妳不賣小快樂了,妳窩囊啊?”瞪著老林問道:“不讓妳騙人,妳就窩囊了?”
“不是……”這是老林說的。
“我們說用這種方式,我們覺著窩囊。”這是半布拉說的。
面癱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氣的背過了雙手:“我他媽也覺著窩囊。”
“在我和那些民眾代表耍心眼,從所有人手裏,救下妳們倆這條命之前,我壹直覺著窩囊。”
“結果妳們不是都看見了嗎?”
“咱們玩陰謀詭計的那些活兒,人家全接過去,還笑著替妳開脫!”
我‘啪啪’的拍著胸脯:“替我承擔!”
“我得要臉啊,咱們出來混,不就是混壹張臉麽?”
“我他媽,我他媽……”
“我他媽明天去市政府估計嘴裏連壹句啷當兒都不敢有,生怕人家覺著咱們沒素質。”
“這是他們拿咱當救世主了,可妳見過哪個救世主說急了,張嘴就是‘我X妳媽’的?”
“於老師用民意、民心給咱們打造壹張全新的龍椅,她還不怕妳搶,只要妳坐上去,就會自己約束自己。”
“我就奇了怪了,以前這些我最看不上的東西,當自己不得不去做的時候,明明沒什麽回報,可老百姓隨口的壹句話,怎麽就那麽讓人心裏舒服呢?”
央榮終於開口了:“剛開始,我壹直在防備著人群裏會不會有人傷害妳……後來,我把這件事給忘了,就覺著渾身上下發麻,壹直發麻。”
我來到東南亞以後,始終被黑暗沖刷著三觀,從最開始的不適應,到覺著壹切都是應該的,是如此的順理成章,現在,又開始覺著不適應光明了,甚至,想在陽光下用手遮眼睛,總覺著光線有點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