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叫楊陽

　　那個女人進來的時候，我正特別勉強的支撐起身體想往床上坐。
　　她很懂事的過來扶了我壹把，將我送到了床邊坐好。那壹秒，我看到她身上除了臟之外，還有許多紫青的痕跡。
　　我的目光被她發現了，她在撤回手以後，有些害怕的看著我。
　　“我，能不能先……洗洗。”
　　這不是她第壹次陪誰了，更不是第壹次來到大床房。
　　“去吧。”
　　我隨口的壹個應承，讓這個女孩臉上竟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可接下來，她在進入廁所之後，竟然足足待了壹個多小時。
　　說實話，大床房的廁所我去過，裏面沒什麽好待的，但當這個女的走進去之後，我卻忽然間想明白了壹件事，那便是進入以後短暫時間，是徹底屬於她的。
　　這東西，叫自由。
　　當她再出來，本該濕漉漉的頭發已經有了幹的跡象，她慢慢坐到了我身邊，祈求般的看著我，想要張口卻幾次都沒能說出話來。
　　“妳想說什麽？”
　　我回過頭看著她。
　　她把臉轉了過去，很溫柔的說道：“妳想怎麽樣都行，就是，能不能別打我？”
　　我都沒等說話，她立即解釋道：“我知道，妳會將在園區裏遭受的惡氣都發泄到我身上……”
　　“甚至會在我身上……拉、尿……”
　　“但，我求求妳，就求妳這壹次。”
　　“我今天壹整天都沒被人打過，心情特別好，能不能今天別打我，哪怕我下壹次再來陪妳的時候……”
　　她在說什麽？
　　她在說什麽！！
　　我的心在忽悠、忽悠的抖動中，壹抽壹抽的疼。
　　“多大了？”
　　我問了壹句。
　　她見我沒答應，根本沒有人羞恥感的從床上起身站在了我與墻壁之中的細小縫隙處，慢慢跪下後，可憐兮兮的昂著頭看我，將兩只手合十在壹起：“求求妳。”
　　然後，她低下頭，補充道：“我什麽都會。”
　　艹！
　　艹！！
　　艹！！！
　　阿大！
　　阿勇！
　　這個仇結死了！！
　　“來，起來。”
　　我慢慢把她扶了起來，結果這個女孩非常順從的坐在了我的腿上，眼中滿是天真的問道：“是這樣麽？”
　　我沒想……
　　算了。
　　我看著她問道：“多大了？”
　　“十九。”
　　“多大！！”
　　她嚇了壹跳，在我的高聲之下，竟然往後躲。
　　“十九。”
　　我沒明白，這個歲數的小姑娘，怎麽會在這兒？
　　“那妳為什麽……”
　　“讓人騙了。”
　　她轉過了頭，用後背對著我說道：“我們家沒什麽錢，是農村的，可老天爺卻給了我壹張和身份完全不匹配的臉。”
　　“我六歲就知道自己漂亮。”
　　“因為每次過年的時候，周圍人給我的壓歲錢壹定比其他孩子多。”
　　她壹句壹句說著，但沒有投入任何情緒，不知道是將這壹段說了多少遍，還是在拖延自己挨打的時間。
　　“後來我走出村子，考去了衛校。”
　　我楞了壹下，問道：“啥是衛校？”
　　“就是學怎麽當護士什麽的。”
　　“可到了衛校，壹切全變了。”
　　她低下了頭，聲音變得低沈了起來。
　　“她們手裏的包、去飯館吃的飯、出來進去坐的車，都是我用不起的。”
　　“但是她們都沒有我漂亮。”
　　她轉回了頭，似乎在證明著自己的美麗壹樣：“我應該和有和她們壹樣的待遇……”
　　“我開始在網上借錢，辦信譽卡……”
　　“最後，還不起了。”
　　她在我腿上滑了下去，窩在縫隙裏，帶著哭腔啜泣道：“我欠了整整二十萬，每個月分期就得還兩萬，其中有將近四千多的利息。”
　　“那些催收的威脅我，說是我要不盡快把錢還上，就把……我的照片發到學校裏，發到我們家的家庭群裏……”
　　“如果實在還不上，那就得陪壹位老板出國。”
　　“出國壹次十萬，兩次還清。”
　　她轉過頭，臉上掛著眼淚笑了。
　　二十萬能兩次還清，誰可以面對這種誘惑？
　　她被人安排著從國內飛到了泰國，可是陪的卻不是壹個老板，當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爬到過她身上。這幫犢子玩意兒，管這叫開飛機。
　　然後，趁夜被人用槍頂著鉆進了壹臺車裏，在車裏也沒閑著，就這麽壹路晃悠著，跨越了國界，到了邦康，到了猛能，到了2號樓阿大的手裏。
　　她叫楊陽。
　　我也是今天聽她說完才知道，壹般女的來到園區，基本上是不會挨打的，可妳要是反抗，那對不起，待遇和所有人壹樣。
　　楊陽沒怎麽挨打，跟她壹起來的還有個女人，是個胖子。
　　那姐們壹來就很囂張的喊：“我不騙人，妳們怎麽把我弄來的就怎麽把我弄回去，把護照給我，我現在就走。”
　　“那個胖子怎麽樣了？”
　　這句話是我問的，就在房間裏。
　　楊陽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被綠皮兵帶到了八樓以後，就再也沒下來過。”
　　應該是沒什麽好下場。
　　據我所知，真要是有這麽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她最好的下場，就是被轉賣給別的園區。
　　因為女人在這裏，是穩賺不賠的。
　　後來我已經成為了阿大的左膀右臂之後，才明白女人到這裏的價值。
　　長得好看的，到了這兒，會成為‘機動模特’，也就是芳姨那個角色，誰騙人時對方需要語音或者視頻資源，她們就會去；
　　長得不好看的，會成為狗推；
　　而妳騙不到人，也就是無法完成業績的。
　　會被送到物業的夜場，我甚至在夜場裏見過和我壹起到來那對兒小情侶中的女的，還問過壹句‘恨妳對象麽？’她說‘不恨’，又說了壹嘴‘恨自己’。
　　“妳，不要麽？”
　　當聊到這，楊陽突然說出了這麽壹句。
　　她絕沒有認為我身體不行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好奇。
　　“還是覺著我臟？”
　　這讓我怎麽回答？
　　結果，她自問自答了：“我也覺著自己臟。”
　　“在阿大那兒，我就是廁所。”
　　“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我的身體是測量壹切的容器，他會把所有認為能塞進去的東西，塞進去。”
　　“手，拳頭……腳。”
　　還他媽有腳！
　　“他說古代有壹種女人，叫‘廁狗’，就是在主人出恭以後，用嘴幫著清理幹凈的人；”
　　“還說古代還有壹種女人，叫‘美人盂’，就是嗓子不舒服的時候，會往妳嘴裏……”
　　噦！
　　這女的給我說惡心了。
　　我幹嘔著沖她擺了擺手：“別說了。”
　　“妳是好人。”
　　她沖我笑著。
　　“以前我碰到的人，當我說起這段的時候，他們大多數都想試試。”
　　“我他媽讓妳別說了！”
　　我擡起頭怒視著她！
　　實話實說，我是個身體正常的男人，在楊陽沒有說這些之前，還有過嘗試壹下的想法，可她這麽說完，誰還下得去手啊？擱哪頭下手啊？
　　楊陽沈默了。
　　起身問道：“那，妳想讓我回去麽？”
　　“能不能讓我在這兒待壹個晚上？”
　　“我不知道阿大今天會不會出去喝酒，他喝完酒很變態的，以前，那間辦公室裏還有個和我壹樣的女人，但，在阿大壹次醉酒之後，那個女人就被活活打死了。”
　　我終於止住了胃裏的翻騰，指了指大床房的另外壹邊：“只要妳別再和我提那些亂七八糟的惡心事就行。”
　　“那，我和妳說說園區裏的人吧，畢竟，我也當過狗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