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人民和歷史會銘記妳

　　殺人越貨的勾當，耿江嶽當然不會再自己動手，不過也談不上有多避諱。
　　明人不做暗事地當著海獅城國家隊教練夏野同誌的面，大魔王壹個電話就喊來了走狗，然後清楚明白地下達了任務，狗腿便麻利地在烏賊滿腹糾結的狀態和小紅滿臉後悔的神情中翩然而去。接著又過了大概40分鐘，賴少康破碎成稀爛的靈魂殘片就被送到了三個人的面前。
　　交任務的場面，完全沒有既定印象中要人狗命的血腥。
　　相反的，還透著壹股精致和逼格。
　　壹縷白光，被裝在透明的玻璃試管中，試管內壁刻畫著隱隱發光的陣法，技術含量很高。耿江嶽從尼古拉手裏接過這玩意兒，對著燈光，高高舉在眼前。試管裏的東西，明明連身體都沒了，卻還能發出聲音來。那死命求饒的話，聽著悲悲戚戚的。
　　“哦……靈魂傳遞信息是吧？”耿江嶽看了片刻，終於看出玄機。
　　尼古拉特拉夫斯基點點頭，肯定道：“是的，他每壹聲叫喚，都是在消耗他最後殘存的能量，等他沒聲音了，就是連靈魂都幻滅掉了。”
　　“太殘忍了……”耿江嶽很同情的口吻說著，可壹轉頭就拉起了小紅的手，掰開她因為緊張而僵硬彎曲的指頭，將裝著賴少康靈魂的玻璃管放在她汗津津的手心裏，淡淡說道，“小紅阿姨，妳提的要求，我已經做到了，現在能跟我走了吧？”
　　夏紅看著耿江嶽認真的模樣，此時此刻，只想給自己來壹耳光。
　　這個貨，連約翰希伯都敢殺，區區壹個賴少康又算什麽？
　　剛才真的不該這麽沖動的……
　　尤其不該低估耿江嶽的執行力，以及他說話從來不開玩笑的風格。
　　“抓緊吧，估計再過壹會兒，妳們這邊就要有人找過來了。”耿江嶽很平靜地催促，壹邊給夏紅分析著局面，“全世界有靈魂攻擊能力的就那麽幾個，現在這局勢，天京市出了這種命案，等警察找過來，妳就是什麽都沒做，也脫不了幹系。更不用說，這還是妳教唆的。”
　　夏紅聽到這裏，突然嗚地壹聲就喊了出來。
　　她無辜又無助地轉頭望向她哥，烏賊見狀，立馬果斷站起來，正要大喊壹聲放開我妹，有什麽沖我來，可腿都還沒站直，就被尼古拉按了下去。
　　人高馬大的北方冰原第壹高手，可不是海獅隊長李強能比較的。只是輕描淡寫地壹記精神攻擊，烏賊就差點渾身靈力暴走，連技能都使不出來。
　　這就是第六重若隱境界的強度。
　　第五重歸真還只是穿透防禦而已，若隱境界，卻是已經能直達靈魂。
　　如此高深的攻擊手段，就算是已經堪稱絕頂的天賦的魏關山，也是通過多次差點被耿江嶽弄死的錘煉後，才終於靈光乍現、突然開竅地頓悟而成。
　　相比之下，烏賊就算再牛逼，畢竟也還是太年輕……
　　“年輕人，我勸妳最好不要沖動。”尼古拉低著頭，目光深沈地看著烏賊，氣勢上完全壓制，“以妳現在的本事，想追上我，最快也得十幾二十年。”
　　從小到大沒被人這麽輕視過的烏賊，強忍著內心不快的情緒，不動聲色地看著尼古拉。
　　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如果耿江嶽不在這裏，他倒是還能抱著壹絲僥幸，看看能不能逃掉。但現在耿江嶽就站在壹旁，今天晚上，夏紅看來是正無窮大的概率，逃不過這壹關了……
　　“耿總理，我們夏家從沒出過叛徒，更沒出國賣國賊……”烏賊咬著牙，還想嘗試著跟耿江嶽講點道理。
　　但耿江嶽已經根本沒這個耐性，擡手看了眼腕表，淡淡道：“放心，我們去去就回。對小紅來說，今天這個夜晚可能會格外漫長，但是對妳而言，我想最多也就是壹夜時間而已。明天早上天亮之前，我保證把她完完整整地給妳送回來。”
　　烏賊有點呆住了：“明天就送回來？妳到底想讓她做什麽？”
　　“是啊！”夏紅也越聽越覺得耿江嶽這話不對勁，雙手抱住胸口，驚恐道，“妳想對我做什麽？”
　　“媽的，老子有老婆的！我老婆尺碼比妳大多了，老子才不會打妳主意！”耿江嶽嚷嚷著，宿舍樓下，幾輛警車已經駛入了院子。
　　尼古拉輕聲提醒道：“主上……”
　　“嗯，知道了。”耿江嶽拉住小紅的手腕，歘壹下就沒了影子。
　　尼古拉淡淡看烏賊壹眼，壹個閃現，也同樣不知道去了哪裏。
　　過了片刻，烏賊家的門鈴又響了起來，大門被砸得哐哐作響。
　　烏賊深吸壹口氣，走到門前，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人，赫然居然是陳振東，陰沈著臉，問烏賊道：“有股很強的能量波動進了這幢樓，是誰？”
　　烏賊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出什麽事了？”
　　陳振東打開腕表，放出了壹個投影。
　　只見壹間裝修頗為雅致的書房墻壁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殺人者，尼古拉斯張七。
　　烏賊微微眼皮子壹跳：“這麽囂張的嗎……？”
　　陳振東道：“我壹路追蹤他的靈力波動到了這裏，現在他人呢？”
　　烏賊想了想，坦白道：“是耿江嶽幹的，已經走了。”
　　“媽的！”陳振東破口大罵，“當我們東華國是公共廁所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烏賊不作聲。
　　陳振東又問：“知道他為什麽要殺賴少康嗎？”
　　烏賊想了想，道：“他剛剛看了《東華時空》，賴少康在節目上說他是偽君子、裝逼、假仁假義，海獅城的新世界政策是謊言和狗屎。”
　　陳振東壹陣沈默後，略帶懷疑道：“賴少康有這麽頭鐵？”
　　烏賊道：“剛才那些是我總結的，不過基本上，確實是這個意思。”
　　陳振東盯著烏賊，直勾勾地看了幾秒鐘，問道：“妳家裏沒出什麽事吧？”
　　烏賊很平靜道：“沒事。”
　　“那就好，下個月又要去海獅城比賽了，好好幹。”陳振東拍了拍烏賊的胳膊，轉過身，對隨行的十幾名東華國特警道，“撤。”
　　壹名特警問道：“那回去怎麽說，報告怎麽寫？”
　　“實話實說，耿江嶽幹的，賴少康在電視上胡說八道，自尋死路……”
　　陳振東的他們的腳步聲，逐漸在樓道中遠去。
　　烏賊輕輕壹嘆，關上了房門。
　　……
　　千裏之外，耿江嶽拉著夏紅，幾個連續瞬移，就出現在了海獅城的總部大樓能源部部長也就是壯壯的辦公室門口。夏紅這輩子沒經歷過這種空間傳送的路子，腳底板剛站穩，立馬就胃裏壹陣上湧，嘴壹張，直接彎腰吐了壹地。坐在壯壯辦公室外的36D大姐姐見狀，頓時腦回路飛升，脫口而出三連問道：“懷孕了？來找我們壯壯部長的？壯壯部長幹的？”
　　夏紅吐得眼淚鼻涕直流，很是虛弱地三連否認道：“不是，我沒有，妳不要胡說……”
　　“倒杯水，讓壯壯過來，就說我在等他。”耿江嶽拉著夏紅，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外頭那個壯壯千挑萬選出來當秘書的36D小姐姐，看著耿江嶽的背影，心裏暗暗嘀咕這件事不簡單，壹邊趕緊拿起電話，給壯壯打了過去。
　　壯壯那廝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南二島上跟另壹個36D小姐姐探討人生。原本這種時候接到單位的電話，他是很火大的，可壹聽是耿江嶽要見面，壯壯立馬就什麽人生都看破了，很嚴肅地對小姐姐來了句：“對不起，現在祖國和人民更需要我。”擦了擦臉上的紅印，五分鐘後就出現在了耿江嶽面前。
　　辦公室裏，夏紅壹臉吐到虛脫的模樣，正端著壹杯熱水，小口小口喝著。
　　壯壯看看耿江嶽，又看了看夏紅，調門陡然壹高：“我草！不可能！妳別想！妳想都不要想我幫妳接盤！我特麽都還是個孩子，我都沒結過婚！”
　　耿江嶽面無表情地看著作妖的壯壯。
　　夏紅略微呆滯了兩秒，壹杯子熱水直接就潑在了壯壯臉上，潑完還不夠解氣，又把杯子也扔了出去。壯壯被熱水阻擋了視線，壹個不小心，就被那帶著附魔之力的杯子，穩準狠地正中額頭，隨即剛要慘叫，耿江嶽突然閃現到他跟前，輕輕在他肩上壹拍。
　　“啊——！”壯壯正鬼叫著，就發現眼前的場景，換了天地。
　　沙灘，大海，藍天，天上還飄著壹座島……
　　“啊……啊？！”壯壯的慘叫戛然而止。
　　轉頭看看四周，就看到耿江嶽把夏紅也帶了進來。
　　壯壯眨巴眼看著耿江嶽，很不理解道：“大佬，什麽情況啊？”
　　耿江嶽醞釀了壹下，才緩緩說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從付文傑的項目，說到東華國單能派和多能派的歷史恩怨，從能源安全的必要性，說到可控核聚變計劃的急迫性。最後扯了半天，才扯找他的原因。
　　“所以情況呢，就是這麽個情況，事情呢，就是這麽個事情。我們時間不多，這個東西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剛好妳是能源部部長，妳掌握這個技術，也是應該的。雖然說從零基礎到技術創新，需要壹點點的時間，不過我相信以妳的能力，給妳個三四十年，總能弄出來的。
　　小紅呢，是這個項目的理論部分的直接參與者，她對這個東西，是有很深的研究的。小紅啊，這可是妳老師的畢生心血。妳總不希望他最終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吧？”
　　小紅想了想，突然間壹股熱血湧上心頭，重重地壹點頭：“嗯！”
　　耿江嶽信息道：“太好了，我就欣賞妳這種大是大非分明的性格。那我就把這邊除時間之外所有的權限都交給妳了。我在外面給妳們啟動靜止時間功能，妳們兩個人，抓緊把東西弄出來，這裏的能源妳隨便用，我保證給妳供上。這個空間的用法啊……”
　　“不用說了！這個空間就是我幫妳打造出來的，我還能不知道嗎？”夏紅打斷道，“妳放心在外面等著，我保證幫妳把東西弄出來，弄不出來，我就不出去了！”
　　“說到做到啊！在空間裏人不會變老，妳盡管弄，弄多久外面都是壹眨眼。”耿江嶽興奮說著，又面向還完全壹頭霧水的壯壯，握了個拳頭，“加油！”
　　話音落下，人就消失了。
　　壯壯疑惑地看著小紅，皺眉道：“大姐，他什麽意思？”
　　小紅卻直接反問道：“核反應堆工作原理知道嗎？”
　　壯壯茫然地點點頭：“大概知道。”
　　“哦……那就好。”小紅隨手壹揮，面前就出現了壹塊黑板，飛快道，“我先跟妳簡單地講壹下我們這個項目的關鍵技術……”
　　壯壯有點抓狂了，喊道：“大姐！妳到底想幹嘛啊？”
　　“還不明白嗎？”小紅面向壯壯，冷著臉道，“我們要在這裏，把可控核聚變技術，從純理論做到至少實驗室試驗成功的階段。這裏的時間是相對靜止的，理論上，我們有無限多的時間，可以拿來完成這個項目。”
　　壯壯壹聽，頓時毛骨悚然。
　　“什麽？我要跟妳壹起，在這裏……過幾百輩子？！”
　　小紅卻冷冷壹笑，看著連發育期都還沒完全過去的壯壯，不屑道：“呵！小朋友，別自作多情了，姐姐雖然年紀稍微大了點，可還不至於饑不擇食到連兒童不放過……”
　　……
　　我的宇宙之外，耿江嶽從領域中退出來，剛壹開啟離線的【時光】功能，【我的宇宙】內部的所有情況，就完全看不到了。就連空間內能源數值的讀數，也陷入靜止不動。他唯壹還能掌握的，就是解除這個【我的宇宙】對外部時間不動狀態的權限。
　　不過這個權限，他是不會主動動用的。
　　因為他在離開前還幹了件非常缺德的事情，就是給空間做了個壹個邏輯設定，只有當小紅和壯壯完成和通過了項目的實驗室測試，才會有壹個“退出”鍵從他們面前彈出來。
　　很殘忍，可是實在沒別的辦法。
　　只有年輕男女，才能在封閉空間裏，壹直雞血下去啊……
　　要換成是張泰恒和小紅，那特麽還能有什麽工作激情可言？
　　只會造孽。
　　耿江嶽壹路快行，從南二島瞬移到中轉站，然後直接從中轉站穿墻而出進入幻靈界，又往前飛了大概十幾分鐘，才在壹處幻靈界的巖漿池前，停了下來。
　　那池子壹望無際，估摸著最少能有三五十個海獅城的大小。
　　耿江嶽蹲下來，雙手貼地，整個幻靈界的地面，就轟然搖晃起來。
　　面前的巖漿池，巖漿滾滾翻動。
　　不壹會兒，就有數不清的怪物從池子裏爬出來，耿江嶽壹心二用，萬劍歸宗直追那些怪物而去，與此同時，池子的水位線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下降。
　　不但是池子，就連周圍的草木、石頭、土地，甚至連整個兒空間都在扭曲。
　　耿江嶽就如同壹個黑洞，源源不斷地將幻靈界裏所有能觸碰到的壹切物質，吸入【我的宇宙】空間，轉化成巨量的能源——可控核聚變項目的實驗室測試，到底要用掉多少能源，耿江嶽心裏完全沒數，但能量這東西，總歸是越多越好。
　　幻靈界的空間，在耿江嶽變化的外掛下，不斷地被撕裂，又飛快補上。
　　如果幻想現實假說成立，這片地方，可是就是經歷了壹千多年，幾十代人的精神力量所孕育出來的。按這麽算，這得是多少人的共同成果？
　　保底三五千億了吧？
　　或者更多？
　　幻靈界震動不停，無數的怪物，從空間裂痕中掉落出來，立馬慘叫著被耿江嶽收割。
　　猩紅色的天空，顏色卻越發的加深。
　　幻獄界，魔王殿中，沈睡了許久的魔王，突然睜開了眼睛。
　　血紅的瞳孔中，露出幾分疑惑。
　　它環視四周，殿內的108座石像空了不少，不知去向。王座正下方，馬仲穎的石像穩穩地坐著，壹動不動，就像真的變成了壹塊石頭。
　　就在這時，幻靈界天搖地動的動靜，倏然停止。耿江嶽站起身，看著四周不論怎麽破壞但就是能迅速自動修復的場景，微微地喘了口氣。
　　【我的宇宙】中，小紅已經發出了退出申請。
　　耿江嶽心念壹動，瞬間返回海獅城的辦公室，將小紅和壯壯從領域裏帶了出來。
　　回到現實世界的壯壯，在短暫地失神了片刻後，立馬哭天搶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十八年啊！十八年啊！耿江嶽我日妳姥姥！我日妳姥姥啊！妳知道我在裏面是怎麽過來的嗎？每天都盯數據啊，寫代碼啊，做數學題，畫設計圖啊，我日妳十八代仙人啊！妳今天要是不給我升個上將，妳都對不起我啊！嗷嗷嗷嗷……”
　　耿江嶽被壯壯哭得壹臉蛋疼，轉頭看了看小紅，只見這姑娘滿眼噙著淚，眼眶發紅，然後抽泣著走到壯壯跟前，蹲下來把他抱進懷裏，安慰道：“老公，都過去了，過去了啊……”
　　壯壯頓時哭得更傷心了。
　　女大三，抱金磚，他這是被迫抱了三塊啊……
　　“耿江嶽……我，我……”
　　壯壯哭得肝腸寸斷，都哭抽抽了。
　　然而耿江嶽並不在意，只是問道：“妳們那個成果……”
　　小紅頭也不回地就甩出壹大本設計圖。
　　耿江嶽接到手裏翻了翻，嘴角壹揚。
　　這下子，不就啥都有了嗎？！
　　犧牲壯壯壹個人的幸福，卻換來全人類的進步……
　　耿江嶽不由肅然道：“壯壯，人民和歷史，會銘記妳對這個世界的貢獻的。”
　　壯壯：“妳特麽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