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緣分吶

　　清晨六點，監獄裏倏然響起刺耳的鈴聲，耿江嶽猛睜開眼，嘴裏罵了句臟話，但也僅此而已。坐牢閑著沒事，他就幹脆修煉壹下打發時間。
　　於是眼睛壹閉壹睜的功夫，附魔戰鬥力又提升了1點。
　　變成了非常可怕的……2點……
　　只是剛剛想再進步壹點，就冷不丁地被吵醒了。
　　在硬板床上坐了壹個多小時，耿江嶽坐得屁股都有點發麻，便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剛沒拍幾下就收到了老媽的回信，哭得嗷嗷的，兩個小朋友也在哭，大清早的比哭墳還淒慘。
　　耿江嶽和老媽無話可聊，對目前所處環境很是心平氣和地敷衍了幾句，就結束了語音通話。又沒過幾分鐘，監獄裏的看守送來了早飯，從鐵門下方的縫隙裏塞進來。
　　早飯還不錯，看賣相可以說比北城那邊都高級。
　　面包、牛奶、土豆泥、水果外加兩個荷包蛋、培根和烤腸，分量都不多，不過加在壹起也夠填飽肚子。耿江嶽端起餐盤，半點不拿自己當坐牢地靠著墻坐著，隨手從壁櫥裏拿過壹本不知道哪個倒黴鬼留下來的書，翻開壹看，字跡還挺清秀，正宗的斜體希伯文。
　　他壹邊吃壹邊看這本筆記，剛讀完兩句，就有壹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海獅城3000年的年產值，已經超過2000億東元，人均產值足足2萬東元！但北城的800萬市民，卻仍然生活在極端的貧困之中，更可怕的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甚至並未意識到這點。海獅城用於食品生產和加工的資金，只占到收入的1%不到，在當代能源技術的幫助下，食物的獲取，難度已經僅次於獲得幹凈的水和空氣。
　　海獅城的市政廳僅憑極端低廉的成本，便輕松獲取了數以百萬級的優質勞動力。但令人作嘔的是，這些勞動力的健康和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50%的北城市民，終身不曾走出過超級大樓壹步，其中很多人，更是壹輩子只活在幾個和自己相關的樓道中。
　　3008年，我曾親眼目睹壹些腦力不足的老年人，因為單位時間生產效率低下，便被驅趕出了超級大樓，最終我在北城之北，海獅城與加多格爾共和國的交界處發現了他們的屍體。他們被流散在野外的幻靈界生物和變異生物所啃食，人類的尊嚴，就是從變成野獸的食物那壹刻起開始消失的。海獅城在建國時所宣揚的自由、平等、博愛，早已變成了壹場笑話。
　　我曾經嘗試過去搞明白這些現象為什麽會發生，但是我的時間、精力和能力都很有限，因此最終觀察到的東西，只有現象而無法得出具體的結論。我從人類與動物的最大差異出發，認真觀察了海獅城底層人民向上流動的軌跡，從這個軌跡中，我看到的最獨特的現象，就是海獅城有關部門壹邊宣揚這種流動的合法性乃至口頭上非常鼓勵，然而在實際操作上，他們卻又人為地設立了許多底層人民所無法逾越的門檻。
　　比如升學制度，對於那些學習能力較差或未完全開發出來的孩子，市政廳會粗暴地壹次性將他們過濾掉，絕對不給第二次機會，並且依靠《幻鄉》的遊戲機制，誘導那些被淘汰出局的孩子平靜地接受他們的命運，乃至把這種誘導美化成壹種恩賜。
　　而即便是萬幸沒被淘汰的孩子，其後所要面臨的，也將是壹輪又壹輪的封鎖和誘導。中考結束後，如果孩子選擇讀中專，那麽他將直接獲得在超級大樓內當實習生的機會，但是根據海獅城的教育法，專科生無法繼續升學，人生將永遠止步於此。不少學習優良但急切想要改善生活質量的孩子，這時會主動放棄讀高中的機會，自然也就無法去考大學，自此永遠不可能邁入南城的圈子。
　　另外高考之後，大專生與中專生壹樣，同樣無法無法，而此處最令我感到作嘔的是，實際上到了這壹步，願意放棄本科機會的人是很少的，絕大多數北城的孩子之所以選擇上大專，是因為海獅大學的本科學費極高，每年需要足足兩萬聯盟幣，北城居民根本負擔不起。而海獅城並不提供教育貸款，北城內部人民又總是會出現互相傾軋的舉動，不願意看到身邊的人擺脫困境，因此內部助學貸款也就失去了可能性。
　　海獅城市政廳通過種種手段，讓北城底層青年考上本科最終進入南城的幾率，低到不足1%，每年海獅城平均適齡高考生在10萬左右，但最終獲得考試機會的，頂多只有1000人，在這其中，能順利進入本科的，最多不會超過10個人。3010年後，這種情況愈演愈烈。甚至為了阻攔某些優秀的學生，海獅大學對靈力值的劃線要求也越來越高。
　　從大學剛建立時的零門檻，到後來個別專業需要對技能和血脈覺醒情況提出具體要求，再到後來統壹要求靈力覺醒值必須高於20點、30點、50點，乃至到3018年，本科要求已經提升到了60點，碩士研究生要求達到80點，博士研究生要求達到100點。我不知道學習冶金、機械、化工、信息工程這些東西，為什麽會對靈力值有要求。醫學專業如果說為了學生畢業後能熟練掌握治療術，倒是還情有可原，但藝術類、管理類、社科類專業呢？
　　按這個標準，軍事業需要上陣打仗，對靈力值的要求，豈不應該按王者級覺醒值來？但偏偏在這個問題上，海獅大學又選擇性地寬容了壹把，讓大量靈力值不到100的學生進入了這個專業。而這些學生的家長，普遍都是在海獅城守備軍團中有具體職務的。更令人氣憤的是，這些學生的高考成績未必有多優秀，只是因為在靈力值、考試成績和社會關系三個方面上，全都恰好過了某條平庸線，他們就剝奪了原本更有資格進入大學的北城考生的權利……”
　　“餵！看什麽呢？”
　　耿江嶽正看得入神，牢房外面，突然有人問他道。
　　擡起頭，看到牢門前站著壹個魁梧的漢子。
　　耿江嶽把八成是他的高中老師留下的筆記壹合，很配合地回答道：“關妳屌事？”
　　洪壹默眉毛壹跳，沈聲問道：“妳好像不怕自己出不去啊？”
　　耿江嶽經歷過和魏關山的壹場戰鬥，見識方面成長不少，立馬呵呵嘲諷道：“媽的，又是壹個來挖老子底牌的，老子就什麽具體信息都不給，妳氣不氣？”
　　洪壹默被耿江嶽壹句話說破，臉上卻不動聲色，笑道：“妳的底牌，我們基本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最大的可能性，無非也就是三大類免疫。無視物理傷害、元素傷害和精神傷害，另外防具和武器，又具備壹定的防禦功能和秒殺低等幻靈界生物的特效，我有沒有猜錯？”
　　耿江嶽看他壹眼，想都不想就否認道：“大錯特錯。”
　　洪壹默眉頭壹皺：“哪裏錯了？”
　　耿江嶽坦誠道：“妳錯在就不該來找我，想從我嘴裏挖情報，妳瘋了還是妳領導瘋了？”
　　洪壹默沈默看著耿江嶽，心道這個小子不好對付啊。
　　有壹種表面上很囂張，很骨子裏相當茍的氣質。這種氣質最特麽賤了，就好像能反彈所有語言試探壹樣。簡直是全天下所有情報人員的天敵。
　　“妳誤會了，我只是來了解壹下妳的基本情況。我看過妳的靈力值測試記錄，數據曲線非常詭異。能配合我們重新測量壹下嗎？”
　　洪壹默說著，身後的漂亮女上尉就從空姐裝備裏取出了壹臺便攜的靈力測試儀。
　　耿江嶽不由問道：“幹毛？我要是不配合呢？”
　　“不配合也不要緊，頂多就是原本行政拘留的改判勞教，原本判無罪的會判半年，原本判終身監禁的可能被槍斃，進了監獄呢，就更得守法。拒絕配合監獄工作，不履行幾身為犯罪嫌疑人的義務，這個事情可大也可小。海獅城是講法律的地方，但法律的解釋權，歸我們……”洪壹默淡淡說著，拿過身後的測試儀，放到耿江嶽跟前。
　　耿江嶽想了想，罵了句很臟的臟話。
　　幾分鐘後，壹張檢驗結果，從測試儀裏打印出來。
　　洪壹默急忙拿起單子，壹看頓時又傻了眼。
　　疑似三轉32點？靈力主屬性：冰系。
　　什麽鬼？
　　這東西還能有疑似？
　　他愕然望向耿江嶽，驚聲問道：“妳不是16點靈力值嗎？”
　　耿江嶽把鍋甩得飛起：“毫無疑問，是傻逼機器測不準！”
　　洪壹默急了，聲音陡然壹高：“妳的初始覺醒值到底是多少？”
　　耿江嶽雙手壹攤：“妳猜。”
　　洪壹默咬牙切齒。
　　這時牢房裏的廣播突然壹響：“早間放風時間：6點半到7點半。全體集合！”
　　聲音剛落下，牢門突然自動打開。
　　洪壹默和身後的女上尉頓時嚇得往後壹退。
　　“哎呀，這麽人性化？我都還沒被正式判刑就有出來逛逛的權利了？”耿江嶽微微有點驚訝，起身就往外走，洪壹默壹看猛獸出籠，當場就頂不住了，二話不說扔下女上尉轉頭就逃，生怕大菠蘿暴走，像弄死李俊國那樣把他弄死。
　　可以說在對危險的感知能力方面，洪壹默絕對是耿江嶽到目前為止，所遇見過的最牛逼的存在。魏關山號稱自己感知力天下無敵，但對危險的嗅覺，根本都沒洪壹默半成功力。
　　“這位長官……”耿江嶽看著被丟下的女上尉，正要問話。
　　“啊——！”女上尉突然壹聲尖叫起來，甩著兩條大長腿趕緊追上洪壹默。
　　連扔在地上的機器都不要了。
　　耿江嶽看得莫名其妙，彎腰把地上貴得不要不要的便攜式靈力測試儀收回戒指裏，半分鐘後，就穿著壹身獵魔師制服，悠然走到集合地點。
　　滿屋子獄警看著耿江嶽出來，互相之間驚恐地瞪著眼。
　　耿江嶽慢吞吞逛過來，也不知道自己該站哪兒，幹脆走到了送他進來的那個獄警身旁，轉頭面向滿屋子的犯人來了句：“同誌們好！”
　　全場壹片安靖，犯人和獄警全都有點懵逼。
　　安靜了兩秒後，領隊的領導忍不住小聲跟耿江嶽商量：“大哥，不好意思，我們開門的時候出現了壹點失誤，您是不能隨便在這裏亂跑的，能麻煩您先回自己房間嗎？”
　　耿江嶽快人快語，反問道：“那妳們什麽時候放我出去啊？”
　　底下壹群犯人聽到，立馬壹片嘩然。進了海獅城監獄居然連號服都不用換，還能讓獄警都對他客客氣氣的，這小子莫非是李誠誠的私生子？
　　耿江嶽認真在嘩然之中，認真地看著獄警等答案。
　　與此同時人群之中，壹個中年人看著耿江嶽，目光相當復雜。壹個月前，他就是在和眼前這個年輕人壹起被困在超級大樓裏的時候被抓進來的……
　　想不到居然還能在這裏遇上。
　　緣分吶。
　　話說這小子長得這麽細皮嫩肉，又連血屍都打不過，號房裏的鉆石老大，應該會很喜歡他吧……真是老天開眼，我無羨陽發誓，從今天開始，再也不要撿肥皂了！
　　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