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世紀之賽（八）

　　惡意，無邊的惡意。
　　無邊的惡意隔著屏幕，穿透物理規則的界限，毫無道理地播撒向整個世界。當多尾再壹次沖出結界，全世界各地原本還情緒激昂的觀眾們，瞬間就亂成了壹團。那從每壹個屏幕中散發出的，滲透進所有觀眾骨髓裏的死亡氣息，讓哪怕坐在電視機前的李太虎，都感到了些微的不安。全世界每壹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裏，到處都就是尖叫聲，到處都是踩踏事故。
　　“吼~~~！”
　　身後搖晃著數百條黑線的多尾，蹲坐在賽場龍嶺的懸崖邊，仰頭望著天邊的藍月，發出殺氣沖天的吼聲。耿江嶽頂著寒風，站在穹頂上，俯瞰整座城市微微眨動的電源，依然面無表情。
　　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賽場的地下更衣室裏，兩邊的選手全都頭皮發麻。
　　獨自壹人坐在轉播間裏的籃子，更是感覺血液都仿佛被凝結住，雙手雙腳不聽使喚地微微抖動著，艱難地說話時，感覺連從嘴裏吐出的氣，都是冰冷的。
　　“超玄體……超玄體被放出來了。”
　　他只能說出這麽幾個字，但相比上次，表現已經進步了足夠多。
　　“我靠。”貝隆城的瑪麗蓮餐館二樓臥室裏，小熊貓在瑪麗蓮的懷裏嗷嗷大哭，熊貓深吸著氣站起來，整個人替娘兒倆擋住屏幕，腦子裏嗡嗡的。
　　哪怕有過上壹次的經驗，他依然覺得在這玩意兒面前，有點提不起力氣來。
　　就算隔著屏幕，熊貓也感覺自己有可能被殺死。
　　他甚至懷疑，如果這東西哪天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有把握能逃掉嗎？
　　就算他能逃走，那老婆孩子呢？
　　熊貓緊緊攥住了拳頭……不能跑啊，跑了就什麽都沒了……
　　“狗娘養的鬼東西，我草泥馬！”
　　熊貓壹聲暴喝，無意識地猛然舉起右拳，充沛到絕逼比海獅隊長還強出兩個檔次的靈力，靈光四溢地附著在拳頭上，轟然揮向電視屏幕。
　　砰的壹聲，拳頭從薄薄的電視機的正面，穿到背面。
　　整臺電視機被熊貓無情擊穿。
　　同壹瞬間，正仰頭對著月亮嗷嗷叫的多尾，突然沒來由地停頓了壹下。耿江嶽細致入微地察覺到它的狀態，不禁奇怪地發出了很輕的壹聲：“咦？”
　　貝隆城的酒館二樓，熊貓保持著那個憤怒毆打電視的動作，滿臉懵逼。
　　他分明感覺到，自己好像是打中了什麽玩意兒，反正肯定不光是電視機。
　　帶著幾分好奇和緊張，熊貓把手從電視機裏抽出來，朝電器內部看了看。但電視機裏頭，並沒有他以為的東西，只有損壞的元器件所發出的微微電流，和些許短路所產生的火光。
　　“好強的氣。”耿江嶽身邊，突然落下來壹個身影。
　　背著那個熟悉的雙肩包，不過換了副嶄新的金絲眼鏡。
　　王神機看著下方，沈聲道：“妳現在都能不把這東西當回事了嗎？”
　　“不然呢？”耿江嶽淡淡道，“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海獅城還能活到現在嗎？”
　　王神機不接這話，只是問道：“這下子，比賽應該算提前結束了吧？”
　　“早著呢。”耿江嶽笑了笑，“塔都還沒拆完，野怪都沒刷幹凈。”
　　王神機問道：“這兩支隊伍，還有機會推塔嗎？”
　　“誰說靠這兩支隊伍了？”耿江嶽笑道，“海獅城第壹野戰軍連大菠蘿都能控到死，這東西，其實沒大菠蘿厲害的。它就是看起來兇，精神傷害夠強。
　　妳只要打心底裏不怕它，它就最多只是個屁。”
　　“哦？還能是個屁？”王神機笑道，“那看來還是不弱的。”
　　耿江嶽轉頭看看老王，瞬間明白道：“又是機器人，妳的本體是壹直藏在書包裏嗎？”
　　“這可不能告訴妳。”王神機不承認也不否認，但卻解釋道，“我包裏的十萬個機器人，上次打爛後修了兩年才修好，今天算是傷筋動骨幾百天後第壹次出門，實在不想討論這麽晦氣的問題。要是連我的本體都暴露出來了，那這個世界就真危險了。”
　　“嗯，也是。”耿江嶽對王神機的實力，還算是比較認可的，隨口問道，“妳之前全球排第幾來的？第三還是第四？”
　　“第三。”王神機淡淡道，“不過現在不好說了，如果朱星峰從妳這裏拿了好處，我可能就不是他的對手了。”
　　耿江嶽道：“兩年時間，都沒摸到第七重的邊嗎？”
　　“我估計是沒戲了……”王神機輕嘆道，“血脈不是戰鬥類型的，第二屬性用了很多種辦法也無法產生，陰附魔也練得不上不下，可能已經到先天稟賦的天花板了吧。
　　能兌現的天賦，全都兌現幹凈了。”
　　“先天因素的原因嗎，那確實是挺遺憾的……”耿江嶽的語氣裏，卻沒有半點遺憾的意思，只存在炫耀道，“不過我最近能制作獲得第二屬性的小藥丸了，以後我能培養好多驚鴻境界的小朋友出來呢，羨慕吧？”
　　某領域空間內，王神機的本體坐在操作臺前，忍不住罵了句：“王八蛋！”
　　耿江嶽道：“我好像聽到妳在罵我？”
　　王神機立馬矢口否認：“我沒有。”
　　耿江嶽：“妳在心裏罵的我。”
　　王神機的仿真機器人笑著搖頭：“不可能，沒有的事……”
　　“好吧，我就假裝自己不知道。”耿江嶽淡淡放過，又問道，“妳來找我幹毛？”
　　王神機從空間裏拿出壹份厚厚的，手寫的稿子，遞給耿江嶽。
　　耿江嶽奇怪道：“什麽東西？”
　　王神機問道：“核物理學學過嗎？”
　　耿江嶽搖搖頭。
　　王神機又問：“核能源工程學學過嗎？”
　　耿江嶽依然搖頭。
　　王神機再問：“量子力學呢？”
　　耿江嶽繼續搖頭。
　　“那就是妳了。”王神機道，“這份東西，是荀繼新讓我交給妳的，全世界就兩份，妳這個是備份。老荀說求妳幫個忙，給東華國多能派留個香火。”
　　耿江嶽驚道：“我草，妳們國內這是要鬧政變嗎？”
　　“那倒不至於，只是有可能無法保證個別人的人身安全了。”王神機眼神落寞道，“有些事情，已經很難再辦下去了……除了把東西交給妳，我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更安全的地方。”
　　轟！
　　穹頂之下，火光沖天。屏幕上，東華國兩名沖塔的選手，頭像突然暗掉。
　　耿江嶽看著下方，默默接過王神機手裏的東西，又問道：“不怕我獨吞嗎？”
　　王神機道：“海獅城目前可能沒人能看懂這份報告，就算哪天看明白了，沒有關鍵的工藝數據，這東西也不好造。妳來也壹樣。”
　　耿江嶽不由笑道：“小看我？”
　　“不是小看妳，而是這東西從未在人類歷史上出現過，沒見過的東西，妳想象不出來。妳連想象都做不到，那就等同於造不出來，是這樣吧？”王神機看著耿江嶽。
　　耿江嶽眉毛微微壹揚，沒回答王神機這個問題，而是問道：“可控核聚變的核心理論成果？有人想殺付文傑教授？劉洲成？”
　　王神機道：“這就是我們國家的內政了，無可奉告。不過科學技術是屬於全人類的，如果能在妳這裏發光，那也是好事情。”
　　耿江嶽直接道：“其實就是想利用我，先把東西搞出來，再讓妳們國內的某些人緊張壹下，然後放點消息出來，煽動民意，好讓妳們壹些人再從幕後重新走到臺前是吧？”
　　王神機卻道：“沒那麽復雜，先活下來才是第壹步，其他的，都是扯蛋。”
　　“那這玩意兒，我得保管到什麽時候？對我有什麽好處啊？”
　　“好處當然有，嗯……三年之內，如果我們的人不出意外，完成實驗室裏的全部步驟，我保證給妳找壹堆東華國高中教師過來。”
　　“壹堆是多少？說個準數啊。”
　　“妳想要多少？”
　　耿江嶽轉頭壹指海獅城的主產區，說道：“我們現在有六個大社區，每個大社區裏九幢超級大樓，每幢樓裏六個小區，每個小區都還缺高二和高三的老師，每個年級段三個班，每個班各需要很牛逼的數理化生老師壹名，以及認同海獅城意識形態的通識課老師壹名。
　　我不逼妳，壹年之內，妳幫我先搞定高二的老師，讓明年這個時候海獅城高中部的第壹批學生能順利接上課程，妳這份東西，我就替妳保管壹年半。剩下壹年半，看妳能不能把高三老師也給我找齊，如果做不到，那就不能怪我了。我也不能總白給人幫忙。妳說是不是？”
　　王神機盯著耿江嶽，沈聲道：“越往後，越危險。”
　　耿江嶽道：“跟我有關系嗎？”
　　王神機道：“海獅城的新式大樓能源系統裏，給可控核聚變系統預留了位置，妳如果不想要這個技術，預留這玩意兒幹嘛？再說老付也是妳的熟人，妳就忍心看他掛了？”
　　轟！kucha！噠噠噠噠！
　　穹頂下的動靜越來越大，聖約翰彼得堡的選手又出局壹名。
　　沖天的炮火，透過防護罩，照亮耿江嶽的面孔。
　　耿江嶽想了想，只是說道：“兩件事，壹碼歸壹碼。私交歸私交，生意歸生意。不給好處，就不幹活，就這麽簡單。”
　　王神機看著耿江嶽，又低頭看了眼戰火沖天的賽場。
　　賽場之上，十幾米高的多尾，舞動著身後幾百根黑色線條，肆虐大地。
　　可以想象，如果這樣的怪物出現在市中心，會有什麽後果。
　　“老付的這個項目如果完不成，今後像下面那樣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王神機淡淡對耿江嶽留下壹句話，身後的雙肩包裏伸出壹個飛行器，迎著極冬節的狂風，沒入黑暗之中。
　　耿江嶽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把那份文件收進戒指的空間。
　　與此同時，張偉的坦克，也終於從石屋裏沖了出來。
　　賽場上的選手明明越來越少，場面卻越發地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