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壁畫人生

　　沒有回答，空氣中只有梁哲那聲顫抖的聲音回蕩著，久久不曾消逝。
　　壹瞬間，梁哲有壹種被遺棄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只持續了幾秒鐘，梁哲便重新鎮定了下來。
　　是回去找他們？
　　還是在這等？
　　亦或繼續往前走？
　　梁哲還在思考，忽然間，像是背後有壹只手輕輕推了自己壹把，梁哲的身子往前壹送，那只伸出去的腳猛地便踩在了那塊有些凸起的石塊上。
　　“叮鈴唰鈴……叮鈴唰鈴……”
　　耳畔驟然響起了壹陣風鈴的脆響，在漆黑寂靜的洞中顯得既詭異又恐怖。
　　梁哲的身子不由地壹抖，腦中霎時間像是被壹股電流擊中了壹般。
　　梁哲急忙擡頭望去，並將手中的火折子舉高，頭頂上壹串懸掛著的風鈴映入了梁哲的眼簾。
　　梁哲瞪大了眼睛，再望了壹眼腳底之後，便明白了。
　　“這是第壹個催眠觸發器。”
　　梁哲喃喃自語，他雖然知道這是壹個催眠觸發器，但隱約之間，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思維受到了影響。
　　看來，它不僅僅只是壹個單純的觸發器，很有可能還有別的用途，但壹時之間，梁哲也想不明白。
　　墻壁上的壁畫再次吸引了梁哲的註意，梁哲雖然努力控制著自己不想去看，但還是有些忍不住，他只能通過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是壹個早已設好的陷阱在提高自己的戒備。
　　這壹副壁畫上，那個錦衣少年正走在壹條大路上，他背著行囊，手中拿著壹本書，便走邊看。
　　看起來，他好像要去趕考。
　　梁哲搖晃了壹下有些微沈的腦袋，腳步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踏了壹步。
　　壹步落下，又壹塊更大的壁畫便亮了起來。
　　梁哲急忙望去，這幅壁畫壹分為二，前面那個錦衣少年正在考場中奮筆疾書，後面那少年便已經登上了龍殿，正在和當朝皇帝對話，但少年的那雙眼睛仿似不是在看著皇帝，而是，在看著自己。
　　也就是在看著此時正在看壁畫的人。
　　不知為何，梁哲忽然感覺這少年的臉有些熟悉，甚至他的眼神也似曾相識。
　　梁哲的脊背有些發涼，剛才被那壹滴水落在腦門上的位置竟然開始隱隱發癢了起來。
　　梁哲撓了撓頭，沒有絲毫的猶豫，便再次往前踏出了壹步。
　　壁畫隨之亮起。
　　梁哲定睛望去，不由地大吃壹驚。
　　那個錦衣少年此時已經是壹個留起山羊胡須的青年男子，此時他正在壹處大鍋爐前抱胸站立，而他的身後，則有壹隊人正在被押著往鍋爐處走，其中壹個最近的中年男子正被兩個士兵拋向大鍋爐。
　　熊熊大火從鍋爐中升起，直達雲霄，像是要吞噬掉世間萬物。
　　不遠處，壹個身穿黃袍的男子負手而立，靜靜望著這壹切，嘴角掛著壹抹神秘的笑。
　　看到此處，梁哲不由地心驚膽戰了起來。
　　從目前來開，那名錦衣少年考取功名成功之後，在短短的時間裏，便取得了皇帝的重用，並且還在為皇帝偷偷做著做壹件喪心病狂慘絕人寰的事情。
　　這個人究竟是誰？
　　梁哲忽然想起了三爺口中的那個：嘉靖年間兩廣總督第壹貼身護衛——倪步凡。
　　難道這是他的成長史？
　　不過看起來不像啊，畫中的男子明顯是壹副書生狀元的樣子，而不是武舉人啊。
　　梁哲看得壹頭霧水，身子本能地往前移動著，似乎已經將跟他壹起來的那些人都忘記了。
　　壁畫跟隨著梁哲的腳步亮起。
　　“咦？”
　　梁哲心底吃驚，這幅壁畫竟然還是在焚燒活人的那壹段，只不過是它的壹個延續。
　　在這幅壁畫中，兩個士兵駕著壹個白衣女子正往鍋爐裏送，但不知為何，兩個士兵忽然撒開了手，白衣女子沒有落進鍋爐裏，反而落在了地上，然後白衣女子就開始往前跑。
　　梁哲的心底忽然壹陣發緊。
　　這個白衣女子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麽的熟悉。
　　白衣女子往前跑著，忽然擡起了頭。
　　“啊！”
　　梁哲忽然驚叫壹聲。
　　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摯愛——段鈴兒！
　　她的皮膚潔白，五官精致，長長的睫毛下壹雙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恐慌和憂慮。
　　她的眉頭輕輕皺起，全身散發著壹股憂郁的氣息，像是從來都沒有快樂過。
　　“段鈴兒……段鈴兒……段鈴兒……”
　　梁哲神情恍惚，口中壹遍壹遍念著這個名字。
　　每念壹次，梁哲的心口就痛壹次。
　　每念壹次，梁哲的眼淚就往外湧出來壹點。
　　每念壹次，梁哲的背都彎下去壹寸。
　　壁畫中的白衣女子做出奔跑的姿勢，她的壹雙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盯著壁畫之外的梁哲，那是壹雙求救的眼睛。
　　她需要他。
　　就是現在，就在這裏。
　　梁哲已經跪在了地上，眼淚如註壹般噴湧而出。
　　兩年了。
　　身在黑暗的深淵中，已經兩年了。
　　梁哲不停地跟自己說，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就算是為了段鈴兒，也要勇敢地活下去。
　　可沒有人知道，梁哲其實已經死了好多次了。
　　自殺，獲得不了救贖。
　　每壹次在瀕死的邊緣，梁哲仿似都會看到段鈴兒那雙憂郁的眼睛在望著自己。
　　他不能死，不能死啊……
　　他死了，段鈴兒怎麽辦？
　　她還活著，她會醒來，壹定會醒來！
　　那個場景如同噩夢壹般竄入了腦海當中，在過去的兩年裏，梁哲不停地對自己催眠，試圖讓自己去忘掉那個場景。
　　可怎麽能忘掉？
　　這是心底最深刻的烙印，就算死了，都不可能忘得掉啊。
　　那個巨大的衣櫃，那具冰清玉潔的身體，那張潔白的臉蛋，那雙緊緊閉著的眼睛……
　　鐘擺在晃，壹直在晃……
　　“鈴兒？鈴兒？”
　　梁哲在暗夜中呼喊，沒有回答。
　　笨蛋，她躲在衣櫃裏啊。
　　腦中似乎有壹個聲音在說。
　　妳不記得了嗎？她最喜歡躲在衣櫃裏了。
　　打開衣櫃，他找到了她。
　　可她的眼睛再也睜不開，她的身子壹動不動，她直挺挺地站在衣櫃中，身上壹絲不掛。
　　梁哲跪在地上，雙拳緊握，身子不停地發抖。
　　他救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
　　此情此景，是如此熟悉，仿似就在昨日。
　　過了良久，梁哲才勉強站起了身子。
　　他的腿伸了出去，似乎有些發抖，他的腳停在半空，似乎不敢落下去，他怕看到結局。
　　就在梁哲下定決定要落腳的那壹剎那。
　　壹股大力從旁邊破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