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難以啟齒的事

袁嶼死了，至少惜塵是這麽認為的，蜀中那場大火將房屋燒了個幹凈，應該沒人能從這樣的大火中活下來，每次這麽想的時候，惜塵都會內疚，也會有些如釋重負……
小道姑的哭聲終究把惜塵從麻線壹樣紛亂的思緒中驚醒過來，往日裏小道姑但凡有了壹點委屈，惜塵都是要花盡心思去哄她開心的，可這次，沒法哄。
惜塵沈默了很久，後被有些冰涼的麻木感，這是蕭老頭體內屍氣已經開始外泄的原因，前陣子，蕭老頭曾醒過來壹次，只神誌不清的囑咐了壹句：“如若事不可為，莫讓我步阿尋後塵！”
就是這壹句話，讓惜塵驚恐的渾身發冷，阿尋是屍妖，師父他身後到底還藏了多少事情！
老族長見惜塵的目光望向寨子裏祠堂的方向，那兒異樣的星辰月暈很容易就能引起有心人的註意，更瞞不過道門中人，所以老族長開口說：“有些家事，寨子裏糟了外邪入侵！”
既然惜塵否認了太壹宗弟子的事情，那老族長就自認為家中私事沒必要讓外人知曉了。
惜塵聽得懂老族長的話外之意，猶豫了很久，還是開口說：“可需太壹宗相助？”
老族長笑著搖了搖頭，自古族中之事，都沒有讓外人插手的道理。
老族長不認識蕭老頭，卻還是被蕭老頭渾身流露著的死氣吸引了註意，蕭老頭探手上前翻了翻蕭老頭的眼皮子，卻發現蕭老頭的瞳孔已經皺縮的只有黃豆大小，眼底布滿了蛛網壹般青黑色的血絲，而等到就著月色看到蕭老頭皮膚表面若隱若現的壹層紅色細小茸毛的時候，驚得連連後退幾步，愕然的看著惜塵。
惜塵紅了眼，拜倒在地，壹語不發，惜霜小道姑也跟著笨笨的跪下，扯著老族長的衣角：“爺爺救救我師父！”
同老族長壹同前來的人臉色驚慌的看著惜塵：“妳當這還是幾百年前，令師已到這種地步，怎麽救？聽我等壹句勸，趕緊燒了吧，體生紅毛，必為飛僵，妳身為道門中人，當知道，這世上，百鬼之厲，不如壹僵之兇！我趕屍壹脈雖說有些馭屍的傳承，可論術法壹道，怎麽也比不得當年那劉元青壹脈，連那些人對付僵煞都要賠上百條人命，妳讓我趕屍壹脈如何幫妳如何救？”
惜塵擡頭哽咽道：“常聞趕屍壹脈最是擅長屍煞化解鎮壓封禁之法，望救我師，太壹宗當感激不盡！”
老族長面有苦澀，苦笑道：“漢家郎，玄門術士，遇厲鬼，常先化解其怨氣，渡鬼入輪回，度化不得，才選擇以術滅其三神使其煙消雲散不為禍人間。可是，縱觀玄門典籍，兇僵出世時，妳可曾聽過有人要度化僵屍？就連佛門慈悲法師，遇見僵煞，也要挺身滅之，這其中道理，妳怎會不知？我趕屍壹脈確如妳所說，有些雕蟲小技，如若令師化為紅毛飛僵，我趕屍壹脈傾全族性命，也能鎮壓，可化解這股兇氣，妳就太高看我趕屍壹脈了！”
老族長沈默片刻，眼底越來越凝重，望了蕭老頭壹眼，沈聲說：“看令師模樣，如此道行，尚不能壓制體內兇氣，況且屍煞初次泄露體外，便已有飛僵之象，如若不出所料，令師體內屍毒，恐怕不僅僅是紅毛僵煞這麽簡單，終會釀成何等後果，我甚至沒有底氣去妄自揣測！聽我壹言，早早處理掉，以免釀成大禍！”
說罷，老族長轉身，已有了逐客之意。
惜塵眼底閃過壹抹不甘，嘶聲道：“趕屍壹脈與我道門不無淵源，當真要見死不救嗎？”
老族長止住步子，似乎也急了，厲聲道：“妳這個娃娃，怎麽好生不講道理，不是不為，而是不可為，如此不可為之事，妳怎麽非要為難我這壹把老骨頭，非要害我趕屍壹脈性命嗎？”
惜塵冷聲道：”我離山門之前，曾幾個日夜不眠不休，翻閱我太壹宗殘缺典籍，當年，少數民族姓氏繁雜，朝廷官府為完善戶籍，彰顯天下大治，與山民商議改姓易俗，妳蔔曦家自此分化兩支，壹支遵循本性，另壹支改漢姓為章！後兩支為奪傳承，彼此反目，後至清朝時，章姓壹脈窮極手段，害妳蔔曦壹家，導致滿天下盡是僵煞之患，民不聊生，最後更是牽連佛道等數百玄門，自此玄門大亂，為鎮此患，妳蔔曦家宗祖蔔曦辰砂出面聯合百門，以全真、天師府、嶗山、太壹宗等百門之力，章姓壹脈則勾結天下旁門邪道，而妳趕屍壹脈宗祖蔔曦辰砂與我太壹宗少掌門蕭長青私交甚好，我太壹宗為助妳等，身陷此漩渦中心不能自拔，此後，章姓壹支覆滅，玄門大殤，而妳趕屍壹脈宗祖蔔曦辰砂隕落，我太壹宗少掌門蕭長青也下落不明，太壹宗道場盡毀，傳嗣之寶丟失，傳承不復存在，自此雕零！而妳趕屍壹脈原本如夜間繁星壹般星羅密布，晝伏夜出，可自那之後，妳蔔曦壹支就開始收攏，到今日龜縮在深山之中，我太壹宗當年為幫妳們付出如此慘重代價，如今妳們卻忘恩負義，我師有難，卻將我們拒於門外，假如妳趕屍壹脈宗祖真的返世，爾等忘恩負義之徒怎麽向他交代？“
惜塵說到最後，淚珠子開始往下滾落：”妳趕屍壹脈龜縮深山，想躲掉因果，可我太壹宗，卻因此牽連，至今難以逃脫，師兄身死，恩師不人不鬼，太壹宗支離破碎，妳讓我親手燒掉我恩師，恕惜塵難以從命，即便我恩師最後化為屍妖，殘害人間，我惜塵也認了！“
在聽到屍妖這兩個字眼的時候，老族長原本顫抖的身子有些踉蹌，認認真真看了惜塵良久，才鄭重的問惜塵：”妳還知道什麽？“
惜塵擦幹眼淚，面上閃過壹抹無力：”我也想知道真正的真相，可翻遍典籍，也只有這些模棱兩可的記載……“
惜塵沒有說，在他翻閱典籍的時候，曾在壹處被人撕掉的殘頁上，發現了壹個人的名字，蕭道子！當年，太壹宗的掌門，便是蕭道子，也就是他身後的蕭老頭，自己如今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