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山洞裏的秘密

　　那是成堆的老木頭箱子，有幾個已經打開了，裏面是大堆的稻草，都已經腐爛發黑，能看到裏面擺著成堆的迫擊炮彈，凡是油紙破了的，全都銹得壹塌糊塗。
　　另壹邊我能看到幾門擺放得很整齊的迫擊炮和幾支獵槍。
　　看來，轟我們的果然就是這家夥。
　　“很多都沒有用處了。”那家夥看我到處看著，忽然就說道，他的聲音非常含糊，還是分不清楚男女。
　　我轉頭看向他，他遞給我壹只軍用烤瓷杯，裏面是燒開的水。我驚訝於他竟然會說話，如果他只是發出壹些怪聲，我還能接受，可現在他竟然能夠發出那麽容易聽懂的聲音。後來我意識到他畢竟是個人，身體殘疾了嗓子沒壞是很常見的。
　　“您……”我不知道怎麽開口。
　　“吳三省，妳也老了。”他朝著我，似乎在笑，但在他的臉上，任何表情都顯得非常詭異，“不過，再老也總有壹個人的樣子，不像我。”
　　我楞了壹下，忽然意識到我戴著三叔的面具。讓我驚訝的是他能叫出三叔的名字，這麽說來，這家夥竟然認識三叔。
　　“妳認識我？”
　　“嗯，三十年了，妳大概想不到我還活著。”
　　“妳是？”我忽然意識到他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裏來。如果他認識三叔，那他忽然在荒郊野嶺看到三叔，也壹定會驚訝。
　　我死死地盯著他的臉，這是條件反射，我想認出他是誰，但我是吳邪，根本沒有三叔的記憶，我很快就明白這是徒勞的。
　　“我也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再次遇見妳。”他的發音非常含糊，帶著很濃的方言口音，但不是廣西的方言，我聽不出這方言來自哪裏。
　　“妳肯定認不出我了。”他畸形的手在壹邊的雜物堆中翻動，我看到了他的指甲，黃色的指甲非常厚。
　　這人就是在悶油瓶“故居”裏和我搶箱子的人。都對上了。
　　他翻動了壹會兒，從雜物堆中拿出了壹個東西，甩給我，我勉強接住，發現是壹枚用被壓薄的硬幣折成的小東西，看不出是什麽，似乎是壹個五角星。
　　以前那種鋁制的分幣放在鐵路上，列車壹壓就壓成鋁箔了，能折成各種各樣的小東西。小時候我老爹帶我去看火車的時候，經常壓幾個給我。不過當時的分幣還很值錢，這種玩法壹般也只有家庭比較富裕的人才會玩兒。
　　他把這個東西甩給我。難道三叔看到這個東西，就能想起來對方是誰？看樣子對方壹定是和三叔關系有點密切的人了。
　　我腦子轉得飛快，所有的信息在我腦子裏拼湊出了很多故事。這個人是誰？
　　他認識三叔，參與了考古隊，難道他也是當年老壹輩的後人，三叔的同輩？我腦子裏出現了壹個場景：壹個青年參加了壹支考古隊伍，進山之後中了機關，渾身潰爛。別人以為他死了，但他最後活了下來，被附近村子的青年獵人所救，使用草藥治療，然後康復，但成了殘疾人。他在山中隱居，茍延殘喘。為了保護其他人不再受到這樣的傷害，他在山裏裝神弄鬼，把很多人嚇跑。但被財寶的傳說吸引過來的壞人越來越多，當年的考古隊伍的繼承人終於出現了。他壹路監視，壹路等待著出現表明身份的機會，同時心裏也十分矛盾，因為自己現在已經成了怪物。在壹邊恐嚇隊伍，想嚇跑他們之際，他忽然偶遇了與自己壹起長大的好朋友XXX，如今他們相認了，準備開始互相吐苦水……
　　接下來會是怎樣的發展？他可能會勸我其中有危險，回頭是岸。我要是聽從了，就會乖乖回去，這怎麽可能？我肯定是不聽，那麽他可能會和我反目成仇，最後把我幹掉，或者就是目送我去冒險，讓我死掉。如果是比較悲情的結局，那就是他最後勉強成了我的向導，和我壹起進入張家古樓內，最後為了救我而死掉。死前他會和我說，妳看我早就和妳說過吧，妳壹定要活著出去！
　　我甩了甩腦袋，甩掉這些電視劇裏看來的念頭。在現實生活中當然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覺得他見到我，根本也是沒有想到，現在他應該也不知道怎麽辦，也許只是想和我敘敘舊而已。
　　不過這人曾經用迫擊炮轟過我們，我不確定他當時知不知道我在隊伍裏。但就這人毫不留情地做的這些事情來看，他並不懼怕傷害他的人，殺個人對他來說壹定是壹件完全沒有心理壓力的事情。
　　那我就不能太放松。我對他的了解太少了，萬壹他和我三叔本來就有仇，現在壹句話沒說對，我很可能就會被幹掉。他的褲子裏鼓鼓囊囊的，我知道裏面壹定有家夥。
　　我佯裝思考，然後做出了微微錯愕的表情：“是妳？”我沈了沈自己的表情，“妳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妳猜不到嗎？”他喝了壹口水，忽然問道，“妳現在站在哪壹邊？”
　　什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我心中簡直想抽自己的嘴巴。我忽然覺得壓力很大。這種對話跳躍性太大了，裏面包含了太多的信息，只有十分默契的人才能對話下去。我根本不知道他問的是哪方面的問題，再這樣下去，不出三句，我壹定露餡了。
　　“在妳這壹邊。”我想了想道，覺得這樣回答最安全。
　　沒想到我剛說完，他就開始怪笑起來：“吳三省，妳會站在我這壹邊？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妳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此時已經豁出去了，喝了口水就道：“時代變了。”
　　“那妳現在也贊成，這所有的事情都不應該被世界上的人知道？”
　　“不應該。”我道。
　　他沒有繼續說話，氣氛陷入了很深的沈默相視中。
　　“當年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試探性地問道。
　　這句話我想了很久，因為從他的態度來看，三叔當年壹定沒有參加這裏的活動。這個人變成這個樣子，壹定是進入張家古樓造成的，那麽三叔是有可能不知道這裏發生的細節，如此壹來，我這麽問還是比較安全的。
　　“他們，放棄了我。”他說道，“他們放棄了我，不過他們肯定沒想到，我能活下來。”
　　“這麽多年，妳就壹直待在這座山裏？”
　　“我還能去哪裏？”他道。
　　我看了看他身邊的雜物，有很多現代用品，必然不是他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我對這幾座山非常熟悉，外面還有個村子，我在這裏等死。而且我還有這些東西。”他指了指身後，“當時他們走的時候，為了搬運那批碎屍，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留在了這裏。我用迫擊炮做陷阱，能打到不少好東西。”
　　“妳就沒有想過出去找我們？”
　　“在這座山裏，我才是安全的。我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個村子。”他道，說著他便站了起來，“妳跟我來。”
　　他從篝火裏拿出壹根燃燒的枝丫，往山洞的裏面走去。山洞也就十米多深，我走到貼近山洞底部的地方，就發現那裏有壹個直徑三四米的大坑，壹股奇怪的味道迎面撲來。
　　他把枝丫往坑裏壹丟，坑底就亮了起來。我看到坑底全都是白骨，這些白骨都發黃了，和坑底的爛泥混在壹起，不知道有多少具。
　　“這些人都是這幾十年來想找那地方的人。他們壹定不知道，這些人會死在我手裏。”
　　我驚呆了：“這些人全是妳殺的？”
　　“反正他們進那幢樓也是死，與其死在那妖樓裏，不如死在我手上痛快。那樓裏不能再死人了，再死人那東西就要吃飽了。”
　　我看著這個坑，又看了看外面的篝火，兩處地方不過幾米的距離，屍體拋在這坑裏，難道不怕腐爛發臭嗎？至少也應該掩埋。這人真是瘋了，難道他喜歡看著屍體腐爛？
　　他和我保持著壹定的距離，如今背光，他又變成了壹個鬼影的樣子。他重復了壹句：“吃飽了，誰也沒辦法了。”
　　我聽不太明白，正欲細問，忽然就聽到坑底傳出了壹個奇怪的聲音，好像坑底還有什麽東西。
　　什麽？難道這裏面還養了什麽野獸？這些屍體並不是爛成白骨，而是被吃成白骨的？
　　坑底的火棍子越來越暗，幾顆頭骨從黑暗處滾了出來。
　　“裏面是什麽？”我終於忍不住問道。
　　沒等我問完，黑暗中的東西就滾了出來，我壹眼看去，不由啞然。
　　那居然是胖子，身上被剝得精光，手腳都被捆得非常結實，嘴巴被布綁住了，整個像壹頭待宰的豬，在爛泥裏打滾。
　　“他怎麽在這裏？”
　　“我在村子裏看到的。他是妳的人，所以我沒動手。”那人道，“白天他在這附近找妳。”
　　“快，快放了他。”我道。
　　鬼影從腰間掏出壹把小刀，拋入坑裏，胖子立即滾過去，反著身子抓住刀，然後迅速割斷了繩子，扯掉了嘴裏的布條，抖著滿身的肥肉就朝坑上沖了過來：“老子宰了妳！”
　　胖子才剛沖上來，鬼影就反手從身後掏出了胖子的“小叮當”，指著胖子。我立即打圓場：“自己人，是自己人。”
　　“自己人？”胖子看著我，“三爺，您交際面也太廣了，和外星人也有生意來往？”
　　“說來話長，說來話長。”我立即說道，並馬上給胖子打眼色。
　　胖子心中顯然非常憤怒，不論是誰，被人扒光扔進泥塘裏，心裏肯定不會舒服。他罵了十幾聲，才算平復下來，對鬼影喊道：“妳他媽的，胖爺我的衣服呢？”
　　鬼影走回去，在亂物堆裏找了幾件衣服出來，拋給胖子。胖子拉住我問：“到底怎麽回事？”
　　我用嘴形告訴他：“我也不知道，別問了。”
　　胖子就對鬼影罵道：“怪物，他娘的老子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妳他娘的偷襲我，有種妳他娘的和我單練。”
　　鬼影不理他，問我道：“既然妳站在我這壹邊，妳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我坐下來，腦子裏稍微過了過整個故事，然後和他說了壹個大概。
　　就說我侄子的朋友被困在了張家古樓裏，我得去救他雲雲之類的話。
　　“是那群人……那群人和妳有關系？”他低頭。
　　“妳見過他們？”
　　“他們其中有壹個年輕人，身上帶著壹把刀。”鬼影說道。
　　我立即點頭：“對。”
　　“他們已經死了。”鬼影說道，“他們已經進到了那幢樓裏，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看了壹眼正在搓泥的胖子，胖子完全沒在聽，只是壹味地罵罵咧咧。
　　“不可能，”我道，“他之前看到過他們，他們還活著，而且……”
　　“妳不相信？”鬼影喝了口水，“妳們兩個跟我來，我讓妳們看看這個地方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