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路遇險情
　　她的棋藝顯然是精湛的，但比起他來還是差了壹點，秋明良以為她會就此放棄了，沒成想隔了壹日，她拿了幾張宣紙和硯臺又來了。
　　“表哥，今日我們比字。”
　　少女依舊擡眸望著他，眉眼間不見了前日下棋輸給他時的挫敗，仿佛被點燃了鬥誌。
　　秋明良見到她只是驚訝了壹瞬，接著便如前日那般，側身讓她進來了，壹副隨時奉陪的縱容模樣。
　　本以為他作為錦衣衛指揮使於書法上造詣不會太深，只是當青黛看到他提腕落筆，毛筆下壹氣呵成的勁痩有力的館閣體時，她沈默了。
　　他這壹手字，即使是放在科舉考場上，也必定是能入考官眼的前幾名。
　　這樣壹來，還真激起了她的鬥誌，又隔了壹日，她拿了壹本《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來尋他。
　　她讓他隨手把書翻開壹頁，然後她看了半刻鐘不到，便還給了他，接著壹字不差地背了出來。
　　對上她微微帶笑的雙眸，秋明良眉梢挑了挑，接過她手中的經書，開始快速翻看起來。是真的快速，手指間翻動如飛，每頁書他幾乎只是掃了壹眼便翻過去了，書頁翻出的微風將他鬢邊的發絲都帶了起來。
　　同樣也是半刻鐘不到，他把經書交還給她，姿態閑適地靠在椅背上，溫聲道：“表妹從書中隨意挑著問，我已全部記下了。”
　　青黛有些不敢置信，可她隨機挑了幾頁問他，果然如他所說，倒背如流也不外如是了。
　　她自己也算是記憶過人的，只是沒想到傳聞中過目不忘的秋明良是真的過目不忘。
　　“……表哥如此優秀聰慧，為何不去參加科舉？”少女將經書的封面皺褶撫平，輕聲問道。在旁人看來，錦衣衛雖權勢重，卻是將腦袋懸在刀尖上的選擇，自然沒有科舉入仕，當官領奉來得舒適穩當。
　　秋明良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細長的柳葉眼垂了垂，眉眼溫淡，“無甚為何，我不太合適罷了。”
　　他當時作為嫡母眼中釘肉中刺的庶長子，應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手握權勢，才選了錦衣衛的路吧。
　　青黛並不後悔問出了那句話，又掃了他壹眼，手指在經書的書頁間輕輕滑動著。
　　行船的日子比走陸路還要無趣，船艙外的景色除了高低綿延的山脈水草，沒有太大的變化。
　　少女便日日都來尋他比試，今日算學明日書畫，雖然結果無壹例外都是他贏了，但到了即將抵達京城再次換上陸路時，秋明良有種時光飛逝之感。
　　經過前面這條窄小的山路，便是通往京城的寬闊官道了。青黛揭起簾子往外看了壹眼路旁的陡坡和坡下嶙峋的山石，卻聽到護衛林旭和秋明良突然同時下令讓車隊停下，她正疑惑間，忽而聽聞後方傳來了車馬的聲響。
　　她扭頭朝後看了壹眼，壹輛華蓋馬車被幾十個高頭大馬的侍衛拱衛，侍衛們身姿筆挺，都身著統壹的紅黑勁裝，身上的鎧甲和腰間佩劍具是精良。
　　林旭雙眸瞇了瞇，牽馬走近青黛的馬車，躬下身子低聲朝內道：“姑娘，來人是金吾衛的裝束。”
　　青黛心中壹緊，趕車的車夫已聽令將馬車趕到壹旁，在這狹窄的山路中讓出壹條可以容車馬通過的小道。
　　來人漸進了，當先的是壹位年約三十上下的男子，蓄著短須，面容端正威武，看到勒馬停在路旁的秋明良，眸子瞇了瞇。
　　“秋大人。”男子翻身下馬，朝秋明良行了壹禮。
　　“馬大人。”秋明良也下了馬拱手壹禮，笑容溫和無害。
　　金吾衛的馬副指揮使卻絲毫不敢小瞧怠慢這位年紀輕輕的錦衣衛指揮使，行了禮後掃了壹眼他身旁的那幾輛馬車，開口道：“我奉旨護送太子殿下歸京，秋大人可是公幹歸來？”
　　秋明良看了壹眼那輛華貴的馬車，溫聲道：“竟是太子殿下的貴駕，倒是我等失禮了，此番我是為私事而歸，馬大人不必多禮。”說著他便走到了中間那輛馬車旁，神色溫柔，眸光清淺，低語了幾句。
　　馬副指揮使正暗自揣度車中何人竟能讓這位秋大人壹路護送，就見馬車上先下來了個丫鬟，緊接著壹位姿容絕色，五官秀美的少女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少女隨著秋明良走到了那輛太子車架旁邊，福身柔柔壹禮，嗓音細軟甜糯，“臣女俞黛，見過太子殿下。”
　　車簾似乎被人掀開了，低著頭的青黛感覺到有壹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接著，是壹道稚嫩清亮的幼童聲音。
　　“不必多禮，起身罷。”
　　青黛暗自驚異於太子的年幼，壹邊直起了腿起身，就在這時，變故途生。
　　四周無數只利箭射向太子的車架，隨之而來的，是壹群身著灰衣的刺客，從路邊山崖、山坡的山石中躍將而出，壹同攻向道中的兩夥人。
　　馬副指揮使和林旭同時拔刀迎上前，分別喊道：
　　“保護太子！”
　　“保護姑娘！”
　　秋明良瞇著柳葉眼壹言不發，已迎上了壹個朝太子沖來的刺客，手中繡春刀壹轉，也不見他是如何動作的，下壹瞬，那刺客的頭顱便落在了地上，骨碌碌滾到了青黛腳邊。
　　斷頭雙目圓瞪面容猙獰，下面的脖頸間還在留著鮮紅的血，染濕了她裙下的繡花鞋底。
　　拉車的馬匹受驚，揚起前蹄噅叫，帶著車廂慌不擇路地往山壁上撞去。馬車裏小太子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因為方才護著太子都受了重傷，這壹大力撞擊顛簸下，馬車中無人看護的小太子直接從車窗裏飛了出來，狠狠撞在了青黛的大腿上。
　　本就被血腥的畫面嚇得腿軟的青黛差點被撞倒在地，下意識地抱住了撲在她腿上的那團軟軟的東西。
　　她低頭壹瞧，懷中的男童約莫四五歲的年紀，壹身錦緞黃袍，頭戴小金冠，生得玉雪可愛，壹雙黑漆漆的雙瞳盈著驚惶，正濕漉漉地望著她。
　　這場刺殺明顯是沖著小太子來的，身邊護著她和小太子的金吾衛在同刺客的纏鬥中倒下的越來越多，林旭那邊雖然不是刺客的主要攻擊對象，但也應付得十分吃力。
　　這群刺客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刺殺好手，配合起來又默契無比，將圍著青黛和小太子的包圍圈壹步步逼到了山坡邊上。
　　壹個長著鷹鉤鼻的刺客和另壹個容長臉的刺客合力，竟把包圍圈破出了壹個口子，刺客手中白亮的刀鋒直沖著青黛和小太子而來！
　　眼看著利刃便要朝他們鼻尖砍下，電光火石之間，青黛掃了壹眼身後的山坡和壹塊凸起的平整山石，腦中飛速計算後，狠狠咬了咬唇，壹手摟了緊抱自己不放的小太子，護著自己和他的腦袋，側身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姑娘！”
　　“太子！”
　　兩道撕心裂肺的吼叫聲響起，秋明良將染了血紅的繡春刀從壹個刺客的腹部抽出，猛地回頭，看到的就是壹彎雪亮的刀尖與面色慘白的少女和她懷中的幼童僅有咫尺之距，緊接著，她抱著幼童，滾下了山坡。
　　那壹剎那，他的瞳孔壹縮，前所未有的心慌倏地壹下將他緊緊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