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天下午他們相談甚歡，喝完咖啡又由蘇杭作東壹起去吃了晚飯。席上氣氛很好，肖萌萌嬌俏活潑連笑帶說，找了無數話題。蘇杭雖然不是侃侃而談，但總能壹語中的，由此也顯得非常有深度。飯畢，他另有他約，先走了，臨走時問張寧什麽時候能來上班——張寧被這壹對表兄妹四只眼睛盯著，略壹猶豫，說下周壹方便嗎？他這麽壹反問，蘇杭和肖萌萌都笑起來了。
肖萌萌的笑是放松的，而蘇杭的笑，卻似別有深意的。他說：“那好。下周壹我準備好合同等妳。”
話說到這種地步，這件事就算是定下來了。三個人分了手，張寧和肖萌萌目送他車子駛遠去，轉臉相視壹笑。
他們這壹對情侶雖然時有吵嘴，但也不是沒有甜蜜的時候。比如現在，兩個人心情都很好，吃飽喝足夜風涼爽，幹脆就挽著手浪漫地在長安街頭散起步來。
顯然在見過蘇杭本人之後張寧對到她表哥公司上班這件事便不如先前那麽抵觸，對於他這種轉變，肖萌萌非常高興。只要張寧凡事順她的心，那她就會非常愉快，所以這會兒她特別地小鳥依人，挽著張寧臂彎，儼然就是壹個幸福的小女人。
而張寧呢，現在心思還在蘇杭身上呢。這上下他也多少有點明白為什麽肖萌萌提到這位表哥總是顯得格外地服氣。都說男人的魅力是要經過歲月的沈澱，張寧知道自己長得好，但也只是長得好，跟蘇杭壹對比，明顯他是男孩而對方是男人，氣勢上高下立見。他有點羨慕地想，不知道等他到了對方那個年紀，會不會也有那麽強大的氣場？
想得太出神了，以至於沒有聽到肖萌萌在對他說話。張寧被她拐了壹肘，“想什麽哪，跟妳說話呢！”
張寧哦了壹聲，笑。“妳表哥，看上去好象很有本事的樣子啊。”
肖萌萌很得意。“那還用說！”
蘇杭確實很本事，閱歷也很豐富。大學畢業前他就和幾個有相同背景的哥們兒鋪好了路，這十年來他走過私，倒過貨，當過煤礦老板，而最讓肖萌萌佩服的是，他幹的每壹樣明明都與國法有所抵觸卻至今未曾翻過船！對於危險蘇杭似乎有種天生的直覺，總能從相關人士的片言只語中敏銳捕捉到上面打擊的風向而迅速撤退。北京城裏的高幹子弟多了海去了，靠著爹媽的特權做生意的，也不是少數，但有幾個能在壹行裏最賺錢的時候撒手不幹說走就走的？
“這麽精彩，那他現在只開壹家娛樂公司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安全嘛。又合法，”肖萌萌嘆：“主要是寬舅舅的心……”為了錢鋌而走險繼而把全家都折進去的事兒在政壇上太常見。反正蘇杭錢也賺夠了，不如和諧地開壹家娛樂公司，燈紅酒綠，歌舞升平，搞點小事業順帶還享受人生——
真的，除了這壹行，還有哪個行業能接觸到這麽多的帥哥美女？
“他現在在圈子裏受歡迎著呢。那些小明星，見了他都蘇總蘇總地，巴不得讓他捧……”說到這裏，肖萌萌忽然警覺了。立馬掃張寧壹眼，兇巴巴地道：“張寧！我話說在前頭，妳跟著蘇杭是做正經事的，男女關系可要擺正啊！別以為我出國了就管不著妳了，要是有什麽風聲傳到我耳朵裏，我可不饒妳！”
若是平常，肖萌萌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又會讓兩人鬧出極大的不愉快，但今天張寧大概是心情太好了，所以他沒和她計較，只白了她壹眼，似笑非笑道：“真巧。我也正想和妳說這話呢，妳在國外，男女關系可給我擺正了！”
肖萌萌噗地壹笑，順手捶了他壹記，重又把他挽住。
到了周壹，張寧就往蘇杭的公司去了，肖萌萌反正沒什麽事兒，也跟著壹起。
“來啦？”蘇杭豪爽地迎出來。他西裝扔在沙發上，只穿了壹件白襯衫，袖子高高挽著露出褐色的皮膚。
張寧笑了壹下：“蘇總。”
他以為他又要跟他握手，卻不想對方朗朗笑著，打量了壹下他西裝革履的穿著，“很精神啊。”這麽滿意地評價了壹句，便象對待小兄弟似的把他的肩壹摟壹拍，“來，進去坐！”帶進了辦公室。
蘇杭的辦公室很大，采光很好，趁著他讓秘書送喝的進來，肖萌萌打量著內部裝修，調侃說：“喲，表哥。近來妳很發財吧，瞧這辦公室裝的，夠豪華的啊。”
蘇杭笑道：“大律師，以後等妳開了業，我在國瑞那邊給妳裝壹層律師樓，比這兒更大更好，算是賀妳開業，怎麽樣？”
肖萌萌大咧咧道：“那感情好。不過到時候，天知道會不會留在北京發展……”
蘇杭正從抽屜裏找那份合同，聞言頭壹擡，有些微錯愕。“為什麽？”
肖萌萌瞅了張寧壹眼，嘴壹動似是想吐槽，卻終於還是忍住了，只壹擺頭，嘆口氣說：“唉，別提了！”壹看這情形蘇杭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哦了壹聲，說：“這事兒，可以從長計議的嘛。”說著，笑了笑，把那合同擺上桌來。
“來，張寧妳看看，有什麽不合適的地方提出來，我們斟酌著辦。”
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合適的。大約是因為肖萌萌的關系，合同上的條件格外優厚，福利待遇什麽的也很好，就算是以肖萌萌這未來大律師的專業眼光來看也看不出裏面對張寧有什麽隱藏的限制。
兩個人仔細地閱讀完，蘇杭微笑著問：“怎麽樣？還有哪裏想要修改的嗎？盡管提。”
張寧笑了壹下，沒好意思真提。
他本來壹直都打算以後回重慶發展的，畢竟父母只有他壹個兒子需要他贍養。也不是沒考慮過接他們上來，但壹來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在那邊，二來北京的氣候實在不能讓他們適應。大二的假期張寧媽媽來過壹次，剛到兩天就開始狂流鼻血，原因是空氣太幹，不如家鄉水氣濕潤。
他答應過肖萌萌要在北京留到她畢業，雖然這份為期三年的合同讓他比預計的要多留壹年，但真把這壹點提出來的話，似乎有點不合適吧？他是肖萌萌的男朋友，但並不想因為這壹點就搞特殊化，所以他只在心頭躑躅了片刻便作出決定，很誠懇地道：“沒有問題。這些條件，實在是太好了。”
蘇杭笑起來。
“是嗎。那就好……”他笑著遞過來壹支筆，當時張寧還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他會為這份合同付出極大的代價。而正因為他不知道，所以他笑著把筆接了過來，低下頭端端正正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