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雲龍吟

弄玉&龍璇

古典修真

金明寨中軍大帳內壹片死寂。夏用和白發蕭索,那雙賴以成名的夜眼雖然仍像鷹隼般的銳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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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六朝雲龍吟 by 弄玉&龍璇

2021-5-10 19:46

  夜色下的小鎮壹片靜謐,連細碎的蟲豸聲都聽不到。遠處隱約能看到壹座山峰在夜色中勾勒出圓錐的形狀,頂部泛著火焰般暗紅的光澤。程宗揚邊走邊看,心裏越來越奇怪。這裏的建築和人類世界很相似,但高度差不多矮了壹半,倒像是大號的兒童樂園,可寬度又和正常人類使用的差不多,按照這樣的比例,除非鎮上的居民都是爬行動物才說得過去。可爬行動物需要用衛生間嗎?
  程宗揚看了半天也沒理出頭緒,只覺得自己的智商都不夠用了,索性不去理會。這座小鎮對五人組的其他幾位來說都不陌生,蕭遙逸撞墻,武二郎暈車,小紫找人,朱老頭碰見焚老鬼--都在這鎮子附近。但程宗揚是被赤陽藤直接拖進魔墟,沒有經過小鎮,出來時他又剛撿到壹部攝像機,全部心神都放在那段看似平常的影像上,連怎麽離開的太泉古陣都不知道,對小鎮更是全無印象。
  聽說周飛去爬火山,程宗揚又動了心思,不管那個大弁韓的小子究竟是不是穿越者,總要看壹眼才能放心。反正這會兒也沒有方向,不如趕去看看。
  程宗揚重新檢查了壹下肩上的傷口,然後往火山趕去。剛到山腳,就碰到幾名外姓人,有的提刀有的扛棒,活像壹群剛搶了唐僧肉的小妖,正興沖沖往山上爬。
  至於中間的唐僧,實在不夠體面--朱老頭被人捆得跟狗壹樣,讓人用壹根杠子穿過手腳,綁了個四蹄倒攢的花樣,壹路“哎喲哎喲”叫個不停。旁邊的徐君房倒也想叫。可那些外姓人都是在鎮上混的,知道他壹身功夫全在嘴上,不知從哪兒撿了塊破布,把他嘴巴堵了個結實,生生廢了他的功夫。
  程宗揚遠遠瞧了兩眼,雖然那幫人並沒有打過照面的熟面孔,也不敢大意,他先把帆布牛仔服翻過來穿上,找了塊帕子把臉壹蒙,先潛到前面,然後大模大樣地走過去,啞著嗓子道:“這是我們大周族的地盤!妳們幾個,幹什麽的!”
  為首壹名漢子堆起笑臉,“原來是周族的好漢。我們是鎮上的人,抓了兩個偷東西的賊,這會兒就走。”
  徐君房眼尖,雖然蒙著臉,還是壹眼認出了程宗揚,在杠子上使勁扭動。朱老頭“哎哎”叫了兩聲,可沒等他開口,就被人抽了個耳光,順勢按住嘴巴。兩人壹齊眼巴巴看著程宗揚,沒想到那小子“哦”了壹聲,然後轉身就走,絲毫沒有救人的意思。
  兩人對視壹眼,接著玩命地折騰起來,最後挨了幾記拳腳才老實。
  山腳只有壹條路,那些外姓人雖然想避人耳目,總不能把那個怪模怪樣的周族人滅口,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後面。沒想到程宗揚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很八卦地問道:“這兩個哪兒來的?偷什麽東西了?”
  這壹片區域都被周族控制,外姓人雖然不想答理他,也不好翻臉,耐著性子道:“他們是外邊來的,在鎮上偷了不少東西,躲到太泉古陣來避風頭。這兩個家夥奸滑得很,好不容易才逮到。”
  程宗揚深以為然地說道:“這兩個壹看就不是好東西!尤其是這個老家夥!賊眉鼠眼,看著都恨的慌!”
  說著“光光”踢了兩腳。
  朱老頭兩眼壹翻,像是暈了過去。
  有人不放心地說道:“莫爺還等著問話呢,這老東西不會是死了吧?”
  “不會吧?剛才跑的時候還挺精神的……”
  “裝的!”
  程宗揚道:“有涼水沒有?沒有啊?哪位有尿?朝這老家夥頭上來壹泡,保證醒得快!……妳瞧,我說的吧!”
  朱老頭趕緊睜開眼,嘴裏“唔唔”叫著,表示自己年紀雖然大了些,可精神還好。
  這些外姓人本來是進來打探消息,意外撞見朱老頭和徐君房兩個鬼鬼祟祟,不知幹些什麽勾當,順手逮住也算立了壹功。這邊周族清場也沒有大開殺戒,只是把無關的眾人驅離出去。幾名外姓人看無機可趁,只好出來,沒想到會遇上這麽個多管閑事的周族人。
  為首的漢子笑哈哈道:“這位周族的好漢,大半夜的,怎麽還蒙著面呢?”
  “我們大周族分明暗兩派,我們暗派的精英輕易都不露出面孔。”
  那漢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程宗揚想看死老頭玩什麽花樣,外姓人想從他口中套出周族的底細,雙方各懷鬼胎,妳壹言我壹語,越說越是熱絡。程宗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知道的也照說不誤。就這壹會兒的工夫,外姓人從他口中聽到的周族內幕比此前全加起來都多。眼看離周族控制的小鎮越來越遠,那個周族的大嘴巴竟然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幾名外姓人互相使著眼色,都想著幹脆把這個棒槌壹起弄回去得了。
  還沒來得及動手,耳邊忽然傳來壹陣打鬥聲,幾名外姓人對視壹眼,同時加快腳步。
  壹塊巨石矗立在山側,形成壹個小小的山坳,裏面竟然擠了數十人,密密麻麻圍成壹個圈子。
  左彤芝秀發散亂,臂上的彩帶也被利刃劃破。她的涼州盟原本人多勢眾,但當時形勢混亂,眾人並沒有聚在壹起,進入太泉古陣之後被分散到各處。左彤芝在陣中遊蕩多時,好不容易才與鐵馬堂壹行會合,結果又撞上壹群外姓人。
  雙方在外面已經結怨,那些外姓人又存心不留活口,當下壹場惡鬥,鐵馬堂的好漢死傷慘重,左彤芝帶著眾人邊戰邊退,這時只剩下鐵中寶和兩名堂中的弟兄拚死支撐。
  在場的外姓人足有二三十人,已經穩操勝券。遠處還有壹群人圍觀,卻是周族人馬,為首壹個雙手抱臂,面帶傲色,正是周族少主周飛。
  左彤芝揚聲道:“周少主!我涼州盟與周族有盟友之誼!少主便坐視我等遭此毒手嗎?”
  周飛傲然壹笑,“我周飛壹向恩怨分明,妳們當初虛情假義,無非是看不起我周飛!現在把盟友掛在嘴邊,又想利用我大周族!我周飛心裏自有桿秤,豈是受欺之輩!”
  左彤芝忍氣吞聲地說道:“少主教訓的是--但即便拋開盟友不提,周少主身為白道豪俠,怎能見死不救?”
  “妳以為我周飛是只會發正義感的濫好人嗎?”
  周飛道:“我周飛眼中不揉沙子,從來是幫親不幫理!妳們就算占著十成的道理,也休想讓我的親族為妳們賣命!”
  鐵中寶吼道:“左護法!休跟那賊廝鳥啰嗦!我老鐵把命扔在這兒!護法快走!”
  “好大的膽子,竟敢辱罵於我!”
  周飛冷聲道:“便讓我給妳壹點教訓!”
  說著猱身上前,長槍壹展,朝鐵中寶面門刺去。
  鐵中寶力敵兩人,早已左支右絀,眼見長槍襲來,只能勉強斜身避開。誰知周飛那壹槍只是壹個虛招,中途突然壹擺,重重打在鐵中寶胸側。
  鐵中寶胸前空門大露,被這壹槍掃了結實,“噗”的噴出壹口鮮血,三根肋骨齊齊折斷。
  周族眾人齊聲喝彩,“少主教訓得好!”
  周飛冷笑道:“井底之蛙也敢挑釁!待我廢了妳壹手壹腳,看妳還能猖狂到幾時!”
  周飛提槍欲刺,忽然耳畔傳來壹聲空氣被急劇壓縮的爆響,接著壹道烏光從巨石上呼嘯著掄下,將他滿蓄真氣的大霸王之槍震得飛開。
  壹條猛虎般的大漢闖進場內,鐵軌壹個橫掃,將眾人的攻勢盡數格開。武二郎牛仔服綁在腰間,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結,猶如銅澆鐵鑄,威風凜凜,只不過轉過身壹看,寬闊的背脊布滿了被指甲掐出的抓痕。
  “妳個死二郎!”
  白仙兒頓足道:“還以為妳是個心裏有數的!原來也是沒腦筋的莽貨!他們那麽多人妳便闖出去,心裏還有沒有我!”
  “死八婆!妳給我閉嘴!”
  “我年紀輕輕妳便讓我守寡,我不活了……”
  武二郎臉黑得跟鍋底壹樣,頭壹扭,裝作沒聽見。
  鐵中寶喜極而泣,叫了壹聲,“二哥!咳咳咳……”
  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
  左彤芝絕處逢生,也不由喜出望外,說道:“多謝二爺援手。”
  武二郎道:“妳們歇著!”
  接著跨前壹步,提聲道:“各位!這幾個是我武二的兄弟!朋友們給個面子,算二爺欠妳們壹個情。”
  宋三從人群中出來,“白武族的武二爺啊……這個面子好說,既然二爺發話了,人盡管走!只要二爺說壹句:往後留在蒼瀾跟咱們搭夥。怎麽樣?”
  武二郎哈哈笑道:“說句話那還不容易?只不過二爺那麽壹說,妳們那麽壹聽,太兒戲了些。不如按道上規矩……”
  武二郎從腰間拔出壹只錢袋,“四百金銖,買四條命,這價錢也瞧得過了吧?”
  宋三笑道:“誰不知道武二爺壹諾千金,只要二爺說的話,沒有不算數的,比金銖可值錢得多。”
  武二掖起錢袋,將鐵軌往面前壹插,喝道:“手底下見真章!”
  宋三卻喝退眾人,“住手!”
  他壹溜小跑趕到周飛面前,抱拳唱了個肥諾,滿臉堆笑地說道:“周少主驚才絕艷,讓小的大開眼界,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少主的天才,小的連拍馬也趕不上--今日這事,要不少主拿個主意?”
  周飛冷哼壹聲,“我周飛生平最恨滿口阿諛之辭的佞徒!”
  周族眾人齊聲道:“少主英明!”
  周飛持槍而立,鄙夷地看著那些滿口奉承之辭的外姓人,然後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走!”
  以宋三的狡詐,這會兒也沒反應過來,後邊的外姓人倒是炸鍋了,“後面馬屁拍得震天響,還假模三道地撇清,這也太矯情了吧?”
  “哪兒矯情了?妳沒看到嗎,那小子特認真。”
  “妳是說這小子當真的?不會這麽蠢吧?我還以為他這是厚顏無恥,為人奸滑。”
  “這種蠢人,妳說他奸滑,那是誇他。說他壹句無恥,他能沾沾自喜大半年的,做夢都能笑醒。”
  “瞎說的吧?世上還有這號人?”
  “少見多怪……”
  宋三收拾心情,轉頭對武二郎道:“二爺這次光臨小鎮,不知道是忙些什麽呢?難道也是為了姓嶽的?不對吧,二爺和那人可沒什麽交情啊。”
  圈外有人笑道:“三哥明知故問啊,二爺肯定是追著鶴羽劍姬來的。”
  “還有這說辭?”
  “咱們在這兒消息不靈通,我還是聽外面人當熱鬧說的,據說江湖上都傳遍了,光明觀堂那位鶴羽劍姬其實是白武族的小媳婦,武家大爺指腹為婚的婆娘,武二爺的嫡親嫂子。”
  “這交情夠深啊。”
  “可不是嘛。有道是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如嫂子,二爺為了這個嬌滴滴的小嫂子,害了武家大爺--噗!”
  武二郎壹步跨出丈許,提起拳頭打在那人下巴上,把那人打得橫飛出去,人在半空就吐出半截舌頭和十幾顆牙齒。
  宋三壹聲令下,外姓人狂呼著壹窩蜂朝武二殺去。武二郎的鐵軌兇猛異常,無人能擋,可他要護著左彤芝、鐵中寶等人,總不能自顧自地殺出去。剛突出數步,就又被人圍上。那些外姓人也不與他硬拚,只壹味纏鬥,擺明是仗著人多勢眾,等耗到武二力竭再來打死老虎。
  “死二郎!偏妳要充好漢!這些人沒壹個東西,妳偏要救他們。奴家若是死了,作鬼也不放過妳……”
  激烈的打鬥中,夾雜著白仙兒的數落、抱怨。剛開始外姓人還當笑話看,漸漸覺得不對味起來。白仙兒的啰嗦讓武二無名火直冒三丈,戰鬥力急劇飆升,而且越戰越勇。
  宋三當機立斷,“幹掉那個小賤人!”
  白仙兒跺腳道:“二郎!有人罵我!”
  有人譏笑道:“這丫頭還撒嬌呢……罵妳怎麽了?二爺不也罵妳嗎?”
  白仙兒杏眼圓瞪,“二郎罵便罵了,他還睡我呢!妳也敢嗎?”
  那人本來想討句便宜,壹看武二的眼神,滿嘴的口水頓時都成了冷汗,險些尿濕了褲子,趕緊頭壹縮躲到後面。
  程宗揚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麽熱鬧的場面:幾十名外姓人裏三層外三層圍成壹團,武二郎帶著左彤芝等人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壹丈多長的鐵軌在他手中左右翻飛,所向披靡。但這還不算熱鬧的,最熱鬧的是白仙兒,那丫頭壹會兒和武二拌嘴,壹會兒罵左彤芝和鐵中寶這些人沒良心,還要她家二郎相救,壹會兒和外姓人吵嘴,戰鬥力之強悍,風格之兇猛令人側目。
  趕來的外姓人見同伴吃緊,把杠子壹丟,立刻抽刀上陣,只留下壹個人看管俘虜。程宗揚看得眼花繚亂,壹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插手。
  “嘖嘖!嘖嘖!這丫頭生得挺俏,可這五行--缺心眼吧?”
  程宗揚扭頭壹看,死老頭攏著手蹲在自己身後,壹臉猥瑣地探頭探腦,剛才看管他的漢子已經倒在壹旁,不省人事。
  “老頭兒,妳搗什麽鬼呢?被人綁著好玩是吧?”
  朱老頭道:“妳知道啥?大爺是懶得走路,讓人擡著,又省力又體面!”
  “……妳這也太體面了吧!死豬才這麽綁呢!”
  “唔唔……”
  程宗揚壹扭頭,看到徐君房玩命地朝自己瞪眼,趕緊幫他把堵嘴的破布拿出來。
  徐君房喘了兩口氣,然後道:“不好了!紫姑娘被抓走了!”
  程宗揚腦子嗡的壹聲,揪著徐君房的領子道:“怎麽回事?”
  “咳咳……紫姑娘被守陣力士給抓住了。我本來要去救的,這老頭兒拽著我就跑,結果碰上了鎮上那群外姓人。”
  程宗揚望著朱老頭道:“妳們遇見小紫了?”
  “可不是嘛!”
  朱老頭壹臉的痛心疾首,“那丫頭坑人啊!打著手勢讓我們往另壹邊跑,我還當她好心呢,誰知道外姓人就在那邊等著,活活把我們往虎口裏送啊。小程子,妳可得為大爺報仇啊……”
  壹看朱老頭的德性,程宗揚立刻定下心來。朱老頭壹大把年紀了,就指望小紫能傳他的衣缽,死丫頭真要有事,他跑得比自己都快。徐君房不知內情,看到死丫頭旁邊有個守陣力士就慌了神,其實太泉古陣裏,死丫頭最不怕的就是那些機械守衛了。
  程宗揚道:“紫丫頭是讓妳引開這些外姓人的吧?”
  朱老頭哼嘰兩聲,嘟囔道:“八成可能好像也許吧……”
  “那妳還等什麽呢?趕緊把他們引開,我好去接二爺出來。”
  朱老頭居然真去了,老東西攏著手溜過去,遠遠跳著腳道:“放開那個大個兒!有本事沖我來!”
  雙方正打得熱火朝天,誰顧得上理他?朱老頭壹看,屁顛屁顛就回來了,嘴裏還抱怨:“妳瞧這事鬧的,沒人理啊。”
  程宗揚壹臉的沒好氣,“死老頭,妳還能再猥瑣點兒嗎?”
  人群中霹靂般壹聲暴喝,武二郎將壹名漢子打得橫飛出來。眼看那人要在山石上撞得頭顱迸裂,壹只手驀然伸手,在他頸後壹托,卸去力道。
  那人身材不高,衣衫雖然和周圍的外姓人壹樣破爛,但洗得幹幹凈凈,眉眼間也少了壹分陰戾。
  宋三壹怔,急忙迎過去道:“戴爺!怎麽不在莫爺身邊守著?”
  那人道:“莫爺已經進去了,身邊有人扈衛。”
  說著他扶劍而出,淡淡道:“在下戴松原。”
  壹番激鬥,雙方各有損傷,那些外姓人退開幾步,略作喘息。武二盯著那名漢子,臂上肌肉隆起,蓄勢待發。忽然背後傳來壹聲低低驚呼,左彤芝道:“莫非是淵泉宗的劍公子戴松原?”
  戴松原微微壹怔,“居然還有人記得我。”
  左彤芝客氣地說道:“奴家甫入宗門,便聽說劍公子才華橫溢,年過而立便上窺入微之境,是淵泉宗不世出的英才。但二十年前遊歷天下,便不聞音訊,沒想到會在此間。”
  “壹入太泉誤此生。”
  戴松原淡淡道:“往日之事,不必再提。”
  遠處徐君房壹陣大驚小怪,“戴傻子什麽時候變這樣了?”
  程宗揚道:“妳認識他?”
  “怎麽不認識?他在蒼瀾待了快二十年了,原來臉也不洗,頭發也不束,整天坐在霧障前閉目入定,運足氣就往外闖,每次從霧障裏出來都跟死狗壹樣。這些年沒見他,我還以為他死在霧障裏了。”
  左彤芝揖手為禮,“奴家丹霞宗左彤芝,與貴宗比鄰而居,累世交好……”
  “丹霞宗啊……”
  戴松原大袖壹翻,長劍躍然出鞘,森然的劍氣使左彤芝激零零打了個冷戰。
  宋三笑道:“什麽淵泉宗,丹霞宗?戴爺如今是我們莫爺的四衛之壹,跟外面再無瓜葛。”
  戴松原撫劍道:“此劍壹出,再不容情。左姑娘若肯長留蒼瀾,尚可保妳壹命。”
  “賊廝鳥!”
  武二郎鐵軌突然壹掃,將壹名偷襲的漢子連人帶刀砸了回去,然後挑起壹塊牛頭大的火山石,朝戴松原擊去。
  戴松原長嘯壹聲,長劍挽了個劍花,那塊火山石半空中便爆成壹團粉末。緊接著他的劍光破霧而出,挑向武二郎的手腕。
  武二郎手腕壹翻,用鐵軌擋住劍鋒,只覺劍氣如割,手臂經脈壹滯,已經吃了暗虧。
  戴松原不負英才之名,壹眼便看出武二郎雖然實力驚人,但顯然沒有用慣這種古怪的兵刃。高手過招,修為、招數缺壹不可,武二郎只是倚仗鐵軌驚人的重量,以力取勝,面對庸手自然占盡上風,但落在高手眼中,招術上的破綻就無所遁形。戴松原長劍施展開來,劍勢連綿不絕,武二以長擊短,反而被逼到下風。
  左彤芝心頭忐忑,劍公子戴松原的名號多年前便響徹涼州,今日壹見雖然劍法精妙,但比起傳說中的威勢遠遠不及。要知道戴松原二十年前便已成名,以他的年紀,如今正是修為的巔峰期,可他表現出的實力只是剛跨過通幽境,只倚仗招術與武二周旋,難道這二十年中他的修為不進反退?
  戴松原劍法越來越快,劍氣猶如波浪,壹層壹層累積起來。左彤芝道:“這是淵泉宗的天泉九劍,以九重劍氣相叠,威力極大,二爺小心!”
  左彤芝話音剛落,戴松原剎那間使出三劍,久蓄的劍氣猶如決堤的潮水奔湧而下,空中發出壹串細碎的爆響,空氣中的沙礫壹顆顆爆開。
  眼看劍氣就要席卷而至,武二郎突然右手壹收,將鐵軌收到身後,壹直空閑的左手重重拍出,竟然赤手空拳迎向戴松原的天泉九劍。
  掌劍相交,武二郎掌心突然綻出壹團耀目的光球,撕開蒼茫的夜色,宛如壹輪驕陽撲向劍光。戴松原臉色大變,狂放的劍氣被耀眼的光線壹掃而空,長劍壹寸壹寸彎折,最後碎裂開來。余波所及,周圍十幾名外姓人都被震得飛開。
  戴松原踉蹌著退後,剛想說什麽,卻噴出壹口鮮血。
  那些外姓人都露出震驚的神情,困居蒼瀾的外姓人魚龍混雜,雖然大都修為平平,但也不乏成名已久的高手。莫爺身邊的四衛之中,戴松原排名第三,如今休養多年,已經恢復巔峰期的八成,沒想到也壹敗塗地。尤其是武二亮出的這手功夫,再蠢的人也知道不是平常武學。
  宋三盯著武二的左手,壹臉的難以置信,他雖然未曾親眼目睹,但江湖上口耳相傳,也聽過許多。如果自己沒有看錯,剛才這廝使的是--“九陽神功!”
  身後傳來壹聲驚呼,卻是數名僧人連袂而來,為首壹名和尚穿著灰撲撲的僧衣,右肩赤裸,衣袖掖在腰間,手中握著壹根禪杖,挺拔的身形孔武有力。他大步過來,先宣了壹聲佛號,然後道:“太乙真宗哪位真人在此?”
  武二郎惡狠狠道:“啥真人?叫二爺!”
  那和尚眼中爆出壹絲寒芒,接著壹震禪杖,朗聲道:“貧僧法音寺普濟!妳若是太乙真宗門下,貧僧便把妳送往龍池,尋藺掌教給個說法!如果妳不是太乙真宗門下--當年太乙真宗與我十方叢林同簽核武條約,諸宗派核心武學若有外泄,人人得而誅之!”
  “什麽九陽神功!”
  武二郎拍著胸口道:“二爺這是家傳的十陽神功!比九陽神功還高了壹頭!”
  “施主以為這般說辭便能瞞過貧僧的眸子?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普濟沈聲道:“且讓貧僧領教施主的絕學!”
  普濟將禪杖橫在臂間,雙掌合什,僧衣頓時鼓蕩起來,仿佛在吸取天地間隔靈氣。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這光頭看起來有兩下子啊,武二行嗎?”
  朱老頭大喝壹聲,“看我的天下第壹絕學!五虎斷門刀!”
  說著壹腳把程宗揚踢了出去。
  “我幹!死老頭!”
  程宗揚在半空中破口罵道:“等我回去非整死妳!”
  徐君房壹臉不忍地小聲道:“這不好吧?”
  朱老頭正氣凜然地說道:“大爺是為他好,年輕人就該多動動!”
  戴原松被武二郎壹掌重傷,外姓人中再無對手,原本敗局已定,宋三已經萌生退意。當初自己低聲下氣去求周少主,碰了壹鼻子的灰,結果這會兒卻天上掉下來幾個活菩薩要收拾武二,宋三都鬧不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眼看有人突然出來攪局,宋三反應過來,立刻道:“上!”
  剛才同來的幾人小聲道:“那家夥是周族的,據說是什麽暗派。”
  宋三冷笑壹聲,“殺!”
  從半空看下去,程宗揚壹陣眼暈,下面足足二三十號人,個個都不是善茬。
  外姓人壹擁而上,這回卻放開了武二,把他留給那群大和尚,全朝程宗揚攻去。
  宋三壹馬當先,看準那人的落點,手中長棍揮起。誰知側方“繃”的壹聲弦響,壹支雕翎箭應聲而至,直射他的太陽穴。
  宋三腳下壹滑,上身後仰,整個後背幾乎貼住地面,勉強避開那支利箭,緊接著旁邊壹聲慘呼,壹名外姓人中箭倒地,撲起壹片塵土。
  程宗揚轉眼壹看,頓時長出了壹口氣,叫道:“小狐貍!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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