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七章 謂之夏

　　夏歸玄的蒼龍，從來只是壹種意。
　　源自華夏古老的龍之象征。
　　在還沒有三皇五帝的時候，華夏就有“龍”了，但那時候的龍與後來的龍概念未必相同，甚至未必叫做“龍”，在不同的地域文化都有類似的東西，造型不壹，來源不壹，意義不壹，眾說紛紜。
　　真正與政權相關的人皇對應，當由夏而始。
　　如果用今日的地球母星視角去觀星，會發現蒼龍星宿很奇怪的，角亢氐房心尾萁，七宿諸星劃線相連的話，形狀歪歪扭扭，壓根不像壹條龍，為什麽會指著這七宿說是蒼龍星宿？
　　因為星辰壹直在動，今日的星辰位置，已非當年。
　　如果把時間調回公元前1740年6月21日，再看這七宿星辰，勾勒出來的曲線就很面熟了。
　　和二裏頭遺址出土的綠松石龍造型壹模壹樣。
　　二裏頭遺址，古稱夏都斟鄩，姒太康即位後遷都於此。貴族之殉，擁龍於懷。
　　七宿星辰組成了壹條龍，尾宿與萁宿之間是銀河，即龍躍出了天淵。
　　卦曰：或躍在淵。
　　而這個龍形，和金文中的“夏”字核心形狀也壹模壹樣，加上“人”與“蔔”，組成了“夏”——蒼龍出淵，這壹天地上的人們組建了第壹個家天下王朝，名曰夏。
　　大樂之野，夏後啟於此儛九代，乘兩龍，雲蓋三層。
　　這壹天是夏至。
　　這個季節稱為夏。
　　人們的天文歷法趨於成熟，指導農時。
　　神靈祭祀有了明確統壹的方向。
　　有了韶音歌舞，有了禮儀之大。
　　謂之夏。
　　夏歸玄拋得開“姒”，卻從來冠著“夏”，他的羈絆從來都在這裏，未曾遺忘。
　　所以夏歸玄說過，各種龍不壹樣，起碼他的龍之意和那些喜歡亮閃閃的龍，從來不是壹回事的。
　　他的修行，從奠基起修的就是蒼龍之意，那是與生俱來的“掛”，上應天帝，下感人皇，故壹日千裏。
　　因此神裔們感父神之意，妥妥的壹條蒼龍，故曰蒼龍星。父神出關，便是蒼龍現於天時。
　　其實與他以前隨口點撥向雨蕁的龍族妖修之法不是壹回事，而是真正的神道修行之法，他夏歸玄的核心法。
　　雖然太清之後，夏歸玄已經不重龍意了，但底子是這個。繼承了這個，確實就真的是他的傳人了，而且很可能是唯壹性的。
　　向雨蕁想要的也壹定不是什麽妖修之法，本來就是沖著這個來的。
　　小蘿莉有大心思……但夏歸玄不在乎。
　　夏歸玄略微講解了壹些，還是停了下來，沈吟道：“如果妳要深入領會這種意，靠講怕是沒用的，想要學得會……”
　　向雨蕁眨巴眨巴眼睛，下壹句難道是“先跟師父睡”？
　　卻聽夏歸玄續道：“……有機會的話應該帶妳領略壹下那種遠古洪荒，未必要華夏，其他的也行……”
　　向雨蕁覺得索然無味，蔫蔫地“哦”了壹聲。
　　不調戲徒弟的師父不是好師父。
　　講道理她確實投入不進去，夏歸玄所言的意距離壹個趴在亮閃閃的城堡裏的蘿莉屬實有些遙遠，滿腦子還是夏歸玄的臉，真好看。
　　夏歸玄有些無語地看著她的表情：“算了，看妳這樣暫時是別想學什麽真東西……這樣吧，我先授妳‘技’，這壹套相關的《星龍九訣》，我已不用久矣，如今正合妳用，當妳掌握熟練，或許可反證於‘法’，那就成了。”
　　向雨蕁接過他遞過來的玉簡，甜甜道：“謝謝師父。”
　　夏歸玄上下打量她壹眼：“妳壹個乾元，裝無相巔峰的蒼龍，還硬接艦炮……雖然證明了妳是個多寶小龍王，法寶極為強悍，但我還是建議少借外物，壹旦養成習慣，不是什麽好事情。”
　　向雨蕁有點後悔。
　　她發現拜師之後這師父變得更正經了，正經得真如嚴師，我想要的不是這個樣子的師父，還不如他之前躲來躲去的樣子萌呢。
　　這裏好像有點什麽問題……不僅僅是師徒關系的問題，好像是因為這修行傳承本身，對他來說是壹件很嚴肅的事？
　　她只能蔫蔫地賠笑：“當時敢扛艦炮，不止是法寶啦，還有家族龍血傳承，在危機的時候能形成龍威之護，除非有專門針對這個克制的，不然想傷我也不容易……”
　　其實這是壹只揍不疼的小蘿莉，別看小小只，她的身軀強度遠非壹般人可以想象。
　　“妳們家族的龍血……”夏歸玄怔了怔，沈浸在壹些往事的肅穆感慢慢消失，問道：“能不能給我弄點？”
　　向雨蕁奇道：“師父還用得著這個？”
　　“哦，給墨雪弄壹些。她走劍修之途，神龍血脈對她鍛體和劍罡都極為有益，其實反倒是我的血脈對她的意義有些偏了，未必合適。”
　　向雨蕁臉上有些小苦惱，撓撓頭道：“如果隨便弄點血給她，我割指頭就可以……但這種就有點坑，面上看著龍威赫赫，沒多久就會發現其實沒啥用，被師父的血脈擠沒了……”
　　夏歸玄忍不住笑：“妳這第壹時間想到的是怎麽用坑貨騙人？”
　　向雨蕁笑嘻嘻道：“用坑貨可未必都是壞事啊！就像蒼龍星有壹家人，想給他們嫡女變成男的，嘻嘻，我用偽劣變化術換了好多錢……吶吶吶，到了今天師父是要誇我還是罵我？”
　　“……”夏歸玄奇道：“所以坑了公孫玖的人真是妳？妳這是怎麽想的，是習慣性坑人，還是有目的？”
　　“壹半壹半吧……我望氣覺得那姑娘有天子龍氣，類似師父這種，就是比較稀薄……如果她真成了男的，說不定真能成大功於世。那時候我覺得神裔才是師父之後，我幫神裔的，當然不想她成事兒……然後就去坑她啦，她壹旦用了我的變化術，自然有術法沖突，起碼百年不能換其他同類術法……”
　　夏歸玄抽了抽臉頰，拍拍她的肩膀：“以後妳別在她面前出現了，我怕妳被她打。”
　　“我才不在乎呢。”向雨蕁忽然道：“其實師父沒覺得，她才更適合繼承師父這套修行法？”
　　“所以妳是為自己剪除壹個競爭對手？”
　　“不是啦……”
　　“她不需要用我的修行法……因為她走的本來就是人皇之誌，不在個人。但是！”夏歸玄揣手手：“妳坑得好，非常好。”
　　師徒倆壹起揣手手，互相看了壹陣子，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向雨蕁忽然覺得師父萌起來了。
　　看來只有惡作劇的時候能讓師父變得奇怪？還是因為……女人？
　　“咳。說正題。”夏歸玄幹咳兩聲：“剛說妳的血是坑貨，莫非需要太清級的龍，賜予真元之血？”
　　“是啊，那才能有資格和師父的血脈相融。”向雨蕁有些小苦惱：“這個壹時半會搞不到，等以後我看看找個機會……”
　　話音未落，城堡核心處傳來奇怪的機械電子音：“小公主註意，小公主註意，家族總部發布新壹期考核任務：向炎魔界兜售冰鎮酸梅湯。任務目標：兜售壹萬份或建立長期貿易契約。任務時限：壹個月。”
　　師徒倆的神色同時變得非常精彩。
　　夏歸玄算是知道向雨蕁這種逗比商人的德性到底是怎麽養出來的了。
　　向雨蕁想到的是鏡子說：我要碎了，或者是妳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