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突破！

　　昌宏壯是兩年前來到了這座海外仙山的，他本來是壹郡之地最為知名的劍客，自小學劍於名家，十六歲開始行走江湖，雖有敗績，卻無損於他剛猛淩厲的念頭，不過只區區五年時間就已經盛名滿天下，躊躇滿誌，持劍歸家，以壹方劍俠的名望開派收徒，不過數年便依然是壹方豪強。
　　按照所有人的期望，他應該壹直按照這樣的軌跡繼續前行，直至成為真正的壹位劍道巨擘，他本身也是這樣想的，直到聽說了那壹劍。
　　壹劍迫退天下高手，灑然離去，上千劍俠墜劍於崖。
　　這是何等的瀟灑！
　　這又是何等的淩厲！
　　世間竟然有如此的劍術！世間竟然有如此的劍客！
　　他自認為圓滿無漏的心境幾乎是瞬間就支離破碎，將自己鎖在練劍房之中，呆呆坐了足足三天三夜的時間，這個已經年過而立的中年男子胸膛之中再壹次地燃起了當時少年離家，劍試天下的豪邁和期冀。
　　第三日夜，持劍破門而出。
　　第四日，解散劍派，將刻有劍如碧波的牌匾壹劍斬地粉碎。
　　第五日，辭別父母，大笑離家，循劍道而來，願殉劍道於此。
　　只是壹直到現在，他也沒有見到那位傳說中幾近乎於仙人的劍客，有許多人來了，更多人走了，不知不覺他竟然已經是這裏‘資歷’最老之人，而或許這個稱號還會壹直持續下去，平靜地盤坐在了青石之上，追隨了自己二十余年的佩劍碧波橫在膝上，伴隨著他悠長的呼吸聲音而微微從震顫翁鳴著。
　　錚錚錚！
　　就在他晨功已經習練完畢，準備收功之時，碧波劍突地自發離鞘而出，橫在虛空之中發出了壹聲聲清越悠長的劍吟聲，吟嘯之中甚至聽得出絲絲喜悅，昌宏壯神色微怔，隨即便盡數化為了大喜之色，壹把握住了長劍劍柄，整個人如同遊龍猛虎壹般直接沖出了房屋，壹處屋門，劍嘯之音便陡然大漲，相互應和，莊重肅穆，幾如祭天之曲調。
　　急急擡頭去看，便見到壹位穿著藏青色長衫，兩鬢斑白的青年和壹名穿藕色衣裙的清麗少女並肩站立在虛空之中，那青年擡手咳嗽了兩聲，含笑看著下方那些屋子還不敢置信的問道者，溫醇開口道：
　　“在下楚烈，此為內子，今日我義弟破關，還請諸位回避壹二。”
　　“作為回報，在下有壹劍……”
　　“咳咳咳！”
　　正在說著，這青年突然便劇烈咳嗽起來，本就蒼白的面色變得越發慘白，幾乎都有幾分透明的感覺，虛弱地似乎即將不久於人世，壹旁的少女有些擔憂地攙扶住了楚烈，似乎想要說什麽，卻被後者以眼神制止，擡手輕輕拍了拍少女的手掌以示安慰，眸光落在了那些劍客似身上，緩聲繼續道：
　　“有壹劍相送，也算是感於諸位求劍之心。”
　　“？！！”
　　昌宏壯神色大動，在已然做好了要老死於此的覺悟之後，卻又得到了最為渴求之物，那種情緒的大起大落讓他的心境再壹次發生了劇烈的波動，雙手倒持了自己那柄依舊鳴嘯不止的碧波劍，肅正儀容，朝著楚烈恭恭敬敬俯身拜下，道：
　　“弟子……多謝祖師慈悲！”
　　不敢稱其為師，便以祖師代之，以示恭敬感激之情。
　　周圍劍客微微壹怔，隨即便都反應了過來，手持自己心愛配劍，壹個個朝著楚烈恭敬俯身拜下，口中皆道：
　　“弟子……多謝祖師慈悲！”
　　“呵……”
　　楚烈微怔，隨即便看著這些或是青春少年，或是滿頭白發的劍客們搖頭失笑，卻也不曾多說什麽，並指為劍，以兮雅傳入他體內的力量為基礎，擡手斬出了壹劍，他心中原本只是想要斬出壹劍以償其心中對於劍道之誠，故而只以基礎劍術展現，但是不知為何，這壹劍斬出，心中的思緒，過去的經歷便如同是開閘之水般滾滾而出，再難以遏制。
　　初始不過尋常橫斬，繼而便有了教廷騎士劍術的肅殺淩厲，‘劍鋒’微動，太白之道的淩厲便彰顯無遺，弈劍聽雨閣的瀟灑縹緲，縱橫江湖的快意，生死無悔的決絕，楚烈壹生所學，壹生所歷盡數揉入了這壹劍之中。
　　壹劍斬出，劍氣綿延百裏，宛如煙霞橫空，經久不絕，下方的那些劍客看得如癡如醉，手舞足蹈，幾乎不能自已，而楚烈的劍指頓在空中，神色亦是微怔，看著那橫貫長空的劍氣，似乎看到了過去經歷的壹幕壹幕——
　　少時冷漠肅殺的教廷騎士，壹往無前的孤勇之道，練劍於天山雲霧之中的弈劍聽雨閣少閣主，決絕，冷漠，筆直向前，踏過生死，終究難逃，過去種種浮現心頭，卻又似乎隨著那煙霞般的劍氣壹點壹點，清晰無比地煙消雲散，楚烈怔怔然站在虛空之中，心中壹時間竟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滋味，壹旁的俊雅少女滿臉擔憂地看著他，卻不打擾，只是安靜地陪伴著。
　　轟！！！
　　便在此時，壹股巨響聲音從楚烈身後的臨海靈山之上爆發，浩瀚的靈氣滾滾而來，在這孤峰之巔匯聚化為了流金溢彩的祥雲，綿延十數裏地，其中幻化有龍吟虎咆，種種異像變化，隱隱然有桀驁不馴的大笑聲音從這孤峰之上沖天而起，而那些劍客此時依舊還沈浸在了楚烈剛剛那壹劍的余韻之中，神態茫然，完全毫無察覺。
　　“看起來，妳送他們的壹劍，卻是省去了許多的工夫，不用費力將他們驅逐。”
　　兮雅看著那些癡癡傻傻的劍客們，抿嘴輕笑，楚烈則在壹旁，噙著壹縷淺笑微微頷首，並不言語，只是擡頭微微瞪大了雙目，看著今日突然便破關而出的孫悟空，而在他的心中，其實也並不十分清楚，自己這壹劍究竟是為了將這些慕名而來的劍客們驅離於此……
　　還是要在這個世界上面，盡可能地留下更多的痕跡。
　　更多屬於他楚烈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