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 偏要！(二合壹)

　　梵蒂岡。
　　教廷的中心，隔絕俗世的聖地，天父的榮光在此處揮灑，聖歌四起，主的仆從於此牧羊。
　　但這只是過去。
　　踏……
　　腳步駐足在這被瘋長的草叢所遮蔽的建築之前，楚烈的眸子淡淡地，但是身後的克麗絲眼中卻不可遏制地浮現淡淡悲涼。
　　如同是流傳著惡鬼故事的鬼屋，這曾被無數信徒朝拜的的聖地此時竟是只被尋求刺激的年輕人所關註，而現在連年輕人都變得少見了起來。
　　人類的執著與信念曾營造了奇跡般的建築群，但是這人類的奇跡在自然和時間的流逝之下幾乎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被輕易地粉碎。
　　教堂已經破敗。
　　瀕臨死亡。
　　“……我們要做什麽？楚烈。”
　　在及腰的草叢中行進著，懷中抱著聖劍，克麗絲於沈默中開口問道，楚烈肩膀壹抖，背後那碩大的黑色鐵箱發出了壹聲沈悶的破空聲轟然砸下，煙塵揮灑，在陽光下帶著晶瑩的光不住浮沈著。
　　狩魔人的聲音落下。
　　“等。”
　　“等？”
　　“嗯。”
　　散發著淡淡冷意的目光駐足在虛空，湛藍色的字幕散落而下：
　　‘本世界阿賴耶識魔化程度——89%’
　　‘嘀——裏世界即將與外界融合，請宿主做好準備……’
　　無聲無息間，草叢粉碎，火焰灼燒之後的余燼色澤開始侵占這破敗的教廷聖地，天空變得陰暗，溫和的微風壹瞬間被淩冽的黑風所占據。
　　“啊啊啊啊嗄……”
　　“啊！！！！這是什麽！！！”
　　“我的臉，我的身子！！！”
　　慘嚎聲順著這黑風飄入耳中，先是驚恐，之後便被失去了理智和意識的嚎叫聲音所占據，瘋狂，扭曲的氣息從這破敗教堂的附近不住地浮現。
　　克麗絲的瞳孔驟然收縮，而在楚烈眼前，那黑紅色的數字動彈了下，最終不甘地躍到了90%。
　　如同劇場的帷幕被人粗暴地拉下！
　　黑色，絕望，扭曲與暴虐壹瞬間侵占了整個世界，不在溫暖的意誌在楚烈的耳邊咆哮著。
　　“滾……滾出這裏！！！”
　　帶著壹片天地的厭惡和重壓，但是狩魔人的臉龐卻依舊冷硬如鐵，右手探入鐵盒，五指松開，隨即緊握，巨大的金屬猛獸被緩緩拔出。
　　低沈，肅殺，暴虐無匹的劍鳴聲！
　　伴隨著不住震顫的劍鋒，響徹於此！
　　嘩啦……
　　巨劍拔出，隨意地壹甩，激流從劍身上迸射，在壹旁劈斬出了溝壑。
　　狩魔人的嘴角隱隱有血跡留下，但是雙目之中的堅定絲毫不消。
　　“啊……妳說的，妳要晨曦……”
　　低低的呢喃聲中，雄獅的咆哮伴隨著錚然劍鳴聲，昂揚而起！
　　……………………
　　華夏。
　　“大叔，今天怎麽沒有去叫我吃飯啊，好餓的！”
　　懶散的聲音中，穿著壹身黑白道袍的俊美少年推門而入，目光隨意壹掃將屋內的陳設映入眼簾，身子頓時壹僵。
　　嘩啦！！！
　　壹聲爆響伴隨著陣陣惡風——迎接著他的並不是往日裏那憨厚的笑臉以及那破鑼般的嗓子，壹只扭曲到不成模樣的妖物朝著他撲擊而來，腥風當中，尖利的十指朝著道者狠狠插來，隱隱的殺機令張落的瞳孔驟然收縮！
　　嗡嗡嗡！！！
　　清越的劍吟聲中，背後的破木劍自發躍起，修長的五指向後壹擡壹握，腳步後撤，長劍準確地橫擋在身前，壹聲爆響。
　　十根利爪死死地扣在木劍劍鋒之上，絲絲縷縷的青煙從妖物的利爪上浮現，少年天師的身子被巨大的力道推著向後步步退去，漲紅的臉龐之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面前那不住嘶吼，浮腫扭曲的臉龐是如此地熟悉。
　　“大……大叔？！！”
　　“吼吼吼吼！！”
　　但是回答他的只是失去了理智的嘶吼，扭曲的惡意從眼前那妖物的身上浮現，少年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著。
　　嘩啦！！！
　　壹股青綠色的妖力驟然爆發，壹個不留意，少年天師的身子被直接擊飛，身後漆成了綠色的木門如同在瞬間被火焰灼燒成了灰燼的色澤，隨即被撞碎！
　　身上壹縷陰陽氣機浮現，張落的身子如同飄蕩的流雲般落下，腳步連連後退了幾步，才將那股巨大的力道卸去，而幾乎同時，在他身前壹只變得更為龐大扭曲的手爪探出，哢嚓壹聲扣在了破裂的墻壁裂口處。
　　哢哢哢……
　　絲絲裂紋浮現其上，隨即如同風化了千萬年壹般，轟然炸開。
　　身軀已經膨脹到了五米高大的青色妖物仰天咆哮壹聲嗎，空氣被震顫出了狂潮般的漣漪，身後的房屋在壹瞬間化作了無數飛灰余燼，在刮起的黑風中四下飄灑！
　　將這整片天地暈染成了余燼的色澤！
　　暴怒的吼聲，恐懼的呼喊，死亡，災難……
　　匯聚成了嘈雜的洪流，在少年的耳邊響起。
　　“嘿……”
　　擡起右臂，從唇邊拭過，壹縷殷紅在少年白色的袖口上暈染開，俊秀的臉龐在笑，卻悲涼如秋。
　　“看來……那個家夥，說的竟然是真的。”
　　“吼吼吼！！！”
　　根本沒有打算給張落壹點的時間接受，那巨大的青色妖物在暴吼聲中，朝著少年道者狂沖而來，勁風鼓蕩，尚不曾靠近，便已經吹拂地少年的道袍烈烈作舞，澄澈的瞳孔中映照著越來越近的身影，少年輕輕嘆息。
　　嘩啦！！！
　　身如白鶴，淩空而舞，修長的身子輕巧地躍起，擦著那巨大的妖物掠過，身上的黑白道袍之上，陰陽二氣輪轉不休，飄躍於空的身影壹頓，隨即輕巧地化了圓弧，飄到了妖物的背後。
　　少年白皙的手指之間，壹道繁雜的符咒緩緩燃起，隨即趁著身形偏轉，狠狠向前壹拍！
　　啪！
　　妖物的身子徹底僵硬在原地，雙目猩紅之間滿是暴虐的殺意，渾身肌肉暴漲，妖氣縱橫，但是卻根本無法動彈壹絲半點。
　　啪嗒的輕響聲中，少年道者輕輕落地，黑白道袍隨風輕舞，似要乘風而去。
　　“……”
　　沈默當中，張落輕輕嘆息壹聲，左手並指為劍，從木劍劍鋒之上輕輕劃過。
　　清越的劍吟聲響徹，隨即沖天而起，壹只只妖物的身子壹頓，隨即轉身看向了垂首持劍的少年天師，隨即在聲聲暴虐當中，妖物狂湧而來，利爪撕扯空氣，陣陣破空聲如地獄的嚎叫般響徹。
　　少年的眸子緩緩閉合。
　　下壹刻，森寒劍氣，於此地綻放！
　　片刻後，原地已經不見了少年的身影，兀自掙紮嘶吼的妖物身周，破碎的屍體倒伏壹地。
　　與此同時，龍虎山巔之上。
　　嘩啦啦……
　　衣袂破空之聲中，張落的身子落在了壹個巨大的建築身前，修長的手掌輕輕覆在其上，少年閉目。
　　“想不到，真有用到這個時候啊……”
　　黑色的天地之間，壹座巨大的鐵塔立於山巔，通天而起，塔尖之處壹柄巨大的鐵釬，直指蒼天叢雲深處！
　　嗡嗡嗡~
　　手中法力震動，壹枚枚道符隨即此地亮起，這數代天師磨礪而行，老死山中建成的法陣在陣陣浩蕩波動之間，轟然開啟！
　　轟隆隆~
　　藍色的雷霆在低沈的雷鳴聲中，糾纏於天際。
　　……………………
　　嵩山。
　　“喝啊！！！”
　　壹聲暴喝，伴隨著猛虎的呼嘯聲，縈繞著淡金光輝的手掌呈虎爪狠狠擊出，壹只不知從何處鉆出的惡魔被直接擊飛，扭曲的身體在空中就破碎成了陣陣漆黑的汙血，散落而下。
　　踏！
　　胖大青年落地，腳下的青石地板在哢嚓聲中碎裂，隨即這青年便如同狂暴的雄獅般仰天怒吼！
　　吼吼吼！！！
　　哢嚓哢嚓哢嚓！
　　壹連三聲爆響，頭顱被直接震裂的三只惡魔倒在了地上，不住抽搐著，顧不得擦壹擦汗，胖大的青年轉身，壹個跨步直接躍入了木屋當中，枯瘦的老者依舊靠躺在木椅之上，呼吸微弱卻平穩。
　　“呼~呼~呼~”
　　直到此時，胖大青年才輕輕喘息了壹聲，但卻依舊笑著說：“師……師傅唉~今日火不太好，您老人家多等以後小會兒啊。”
　　“飯馬上就好。”
　　哢嚓~！
　　壹邊憨笑著，青年右手擊出，五指如同猛虎按爪，鎖住了壹只從地底爬出的惡魔喉嚨，隨即壹偏，直接將其頭顱擒下~
　　嘴中卻依舊在笑，“只是師傅您別罰徒兒抄寫經文就好。”
　　“呵~~~不罰妳~”
　　張開了黯淡的雙目，老者輕笑，“覺空，妳來，妳來~”胖大青年壹如即往笑嘻嘻地走近，壹邊輕輕在身上將手中的汙血擦拭幹凈，隨即半跪在地，輕輕按摩著老者枯瘦幹硬的軀體。
　　老者的右手顫巍巍地擡起，輕輕放在了胖大青年的頭頂。
　　聲音沙啞地響起，卻帶著淡笑。
　　“妳說，妳貪生？”
　　青年臉上的笑意壹僵，但是緊接著便聽到了老者的聲音：
　　“那，可曾怕死？”
　　沈默了片刻，肥頭大耳的青年低聲道：“不……”
　　“好！好！好！”
　　放聲大笑，老邁的僧人連連道好，突地笑聲頓歇，老者身子壹顫，放在了青年頭頂的手掌無力地偏下，枯瘦的手指從青年額前擦過，令後者的瞳孔驟然壹縮，頭顱僵硬地緩緩擡起——
　　視野當中，那枯瘦的老者嘴角壹縷鮮血，但卻含著滿意的笑意，呼吸的聲音已然停歇，枯瘦的臉龐上血管隱隱爆裂，顯然是自斷心脈。
　　去吧……
　　他可以感受到師傅的決意——
　　若我是牽制住妳的枷鎖，那麽，為師親自為妳揭開這困住猛虎的咒印~
　　噗通~
　　覺遠半跪的身子壹軟，直接跪在了地上，雙眼發紅，壹口鋼牙死死緊咬下唇。
　　砰！！！
　　年輕僧人的額頭狠狠磕在了老者屍身之前，鮮血滲出，聲音沙啞，帶著壹縷哽咽，狂湧的決意響起，壹字壹頓！
　　“少林禪宗弟子覺遠……”
　　“領方丈法旨！！！”
　　嗡嗡嗡……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轟！！！
　　巨大的鐵錘落下，這小小的木屋轟然破碎，破碎的木屋碎屑四下飛舞，而在老者的屍身之後，壹個暗室暴露，八具枯瘦的身軀盤坐於內，體成淡金之色，面目之上，盡皆壹縷安靜的淺笑。
　　…………………………
　　希臘，雅典！
　　身穿著壹襲白裙的少女半跪於地，身旁卻已經不再是天真單純的孩子，而是扭曲著的惡魔，不斷圍著少女啃噬著，但是卻被絲絲縷縷的白色光輝抵擋。
　　“神吶，我錯了嗎？”
　　半跪於地的少女心中低語，明明只是心中的低語，但是悠長的吟唱卻在周圍的環境淡淡響起，周圍暴虐的惡魔們身子壹緩，眼中暴虐的紅光變得黯淡起來。
　　哭喊的聲音出現。
　　“救救我們啊~”
　　“媽媽~我不要變成怪物，我不要！”
　　吟唱波動向著更遠處傳遞而去，少女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著，絲絲縷縷的鮮血從嘴角滲出，但是這祭祀的頌詞吟唱卻始終不曾低沈半分。
　　‘神諭上說，人愚蠢，總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那麽妳會後悔嗎？’
　　任由絲絲鮮血將身上的白裙沾染成了暈紅的色澤，少女的神色平靜而坦然。
　　‘我不後悔。’
　　…………………………
　　北歐。
　　鋼鐵的騎士踏著穩健的步伐走入了敵人的隊伍當中，手中不詳之劍正錚然低嘯。
　　嗡嗡嗡！！！
　　擰腰，橫斬！
　　黃金詛咒璀璨的劍光於惡魔當中吟嘯而起，高大的青年身上，蒼藍的光輝閃過，腳步猛地踏前，巨劍劈斬而下，轟然激流將扭曲的造物斬成了廢墟。
　　埃及。
　　“命運，命運到底是什麽呢？”
　　噗呲~
　　低語聲中，鮮血在少女的身上迸濺出來，艷麗的面容卻沒有半點的變化，身旁的高大青年沈默著揮舞著權杖，將行人扭曲而成的造物擊退。
　　勁風四射，少女的裙擺揚起，露出的卻不是應當白皙修長的雙腿，而是枯瘦到看得到骨骼模樣的淒慘模樣。
　　但是少女卻絲毫不以為意，輕輕撩了撩黑發，手指繼續輕輕點在了身前的織布機上。
　　這壹日，惡魔由腐爛的人心中孵化。
　　這壹日，大地在漆黑的色澤當中淪陷為了鬼域。
　　這壹日，人類即將消亡。
　　轟轟轟！！！！
　　龍虎山之上，雷霆自九天而來，狂嘯而下！
　　這壹日，有道者於山巔之上仰天狂嘯，發髻散亂，少年天師壹瞬白頭！！！
　　嗡嗡嗡！！！!
　　嵩山之上，燦燦金光浮現，禪宗梵音自虛空而起！
　　這壹日，有禪宗傳人攜四百年金身佛骨，立大宏願——天地混沌，四下無光，我願以身為蠟，點魄為燈！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錚錚錚！！！
　　劍鳴聲中，絲絲縷縷的灰色詛咒朝著騎士靈魂處蔓延。
　　騎士的目光沈靜。
　　“瓦爾基裏在呼喚著我……”
　　這壹日，奧丁的騎士親自扣響英靈殿的大門，縱死.......無悔!!!
　　“咳咳咳，窺探您的領域，代價可真大啊，偉大的命運織女……真是勉強不來……”
　　絲絲鮮血從白皙的指腹上不住流淌，但是那艷麗的少女卻似乎根本沒有看見，手掌毫不在意，穩穩落在了代表命運的規則之上。
　　“咳……”鮮血從嘴角滲出，少女眼神卻是熠熠發光。
　　“可我偏要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