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妳沒有資格

　　“地獄？”
　　聽到這個詞，所有人都松了壹口氣。
　　只是墮入地獄而已，這帶回來不簡簡單單的事嗎？
　　古往今來，多少人從地獄裏面召喚出罪人的靈魂。許多古老的家族都嘗試過用魔法召喚出身在地獄受苦的“先祖”，然後跟地獄領主談談交易，支付足夠的代價就可以將罪人的靈魂贖買出來。
　　或許安柏修太過特殊，所以他的靈魂價值很高，但代價再高，悼亡詩社湊壹湊總是能拿得出來的。
　　雕亡薔薇也是燃起了希望，連忙追問說：“是紮瑞爾還是提亞馬特？”
　　安柏修跟這兩位地獄領主簽訂了契約，靈魂錢幣的交易還沒完成呢，靈魂落在這兩位手上的幾率最大。
　　社長也沒有隱瞞，直接給雕亡薔薇指明了方向。
　　“他的靈魂落入了地獄第壹層，如無意外，應該在紮瑞爾手上。”
　　雕亡薔薇正要表示感謝，社長卻又說：“但妳別報太大的希望，他的靈魂已經破碎不堪，他已經無法回應任何人的召喚了。妳想將他帶回來，只能直接找到紮瑞爾，但我不建議妳這樣做。”
　　“為什麽？”雕亡薔薇激動地問。
　　“因為妳沒有修復靈魂的辦法。”
　　“但社長妳可以，不是嗎？”
　　“我可以，但我不能這樣做。”社長搖著頭，對眾人說：“悼亡詩社建立之初，我能給予妳們的幫助就非常有限，而修復他的靈魂，已經超出了界限。”
　　雕亡薔薇本來還想追問，但卻被詩人打斷：“好了，薔薇，先想辦法將他的靈魂帶回來再說。”
　　雕亡薔薇沈默了片刻，然後選擇了不再追問。
　　正如詩人所說，如今想要復活他，只有先將他的靈魂帶回來。
　　至於社長有什麽限制，多半是神靈受到艾歐的限制不能隨意幹涉凡間，但這總是能商量解決的問題。
　　所以當務之急還是先從地獄領主手上撈人。
　　雕亡薔薇對眾人說：“抱歉，各位，我要先回去了，我已經等不及要將他帶回來。”
　　悼亡詩社的眾人也沒挽留，大家都看得出來，雕亡薔薇的執念已經從萊恩轉移到那個巫妖身上，涉及亡靈的執念，勸是沒用的。
　　倒是艾歌追了上去，作為將要登臨神位的半神，她覺得自己在跟地獄領主談判的時候能夠幫得上忙，她也很想幫助安柏修復活。
　　等到這兩位離開，這場聚會也迅速地進入尾聲。
　　眾人閑聊不久便各自散去，最後只剩下食屍鬼尤加西和巨人伊姆還在。
　　這兩位加入悼亡詩社的時間點都很早，比其他人都要更資深壹些。
　　等到那些後來者離開了，尤加西便壓不住臉上的笑容，裂開大嘴，露出猩紅的尖牙。
　　“終於到了今天。”尤加西又喝了壹杯，然後對社長說：“所有的候選人都已經失去了資格，社長，妳的考驗也該到出結果的時候了吧？”
　　死神要換人了，這就是悼亡詩社成立的原因，所有的成員都是候選人之壹。但加雷斯蒼骨沈迷於個人感情，艾歌走上了另壹條路，雕亡薔薇長時間困在仇恨之中……悼亡詩社的成員各有各的問題，他們甚至沒有人知道悼亡詩社的真正秘密。
　　他們對死神要換人這事壹無所知，只有尤加西，從壹開始他就為此而努力著，直到如今，已經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個千年。
　　既然安柏修這個新晉的競爭者也墮入了地獄，那整個悼亡詩社就再也沒有別的競爭對手了。這樣壹來，應該就是他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尤加西十分期待地看著社長，希望他可以拿出自己夢寐以求的獎賞，為他加冕成為死神。
　　然而，社長只是搖頭說：“不，妳還不夠資格。”
　　尤加西萬萬沒想到自己等到的是這個回答，他憤怒地捏爆了手上的酒杯，反問道：“我憑什麽不夠資格，這些年來，我強忍著饑餓，即使看到鮮活的血肉也能克制自己的食欲，我已經超越了我自身的欲望。
　　“悼亡詩社裏面，只有我壹個人做到了這點，妳憑什麽說我沒資格？”
　　尤加西就連成為死神的標準都知道，所以他從壹開始就在忍耐，這麽多年來，他可能是吃得最少的壹個食屍鬼。
　　無盡的饑餓恒久地折磨著他，而他還能保持理智，壹點點想辦法將其他競爭者送走。尤加西認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沒有任何亡靈可以像他壹樣違反本能，並且忍耐這麽長的時間。
　　然而，社長依舊只是搖頭：“妳還不夠資格。”
　　哐當壹聲，尤加西將身前的酒桌砸成了粉碎，他忍不住咆哮道：“不夠資格，不夠資格，究竟怎麽做才有足夠的資格？！我已經等了那麽久了，妳還要讓我忍耐多久？！我不夠資格，還有誰有資格，難道是伊姆嗎？！”
　　壹旁的巨人伊姆面無表情地說：“我沒資格，我也不想做死神，我要回去了。亞瑟第壹次復活，我沒趕上殺死他，第二次復活，我還是沒趕上。不過我會繼續等，等他第三次復活，我將會親手殺死他。”
　　尤加西憤怒地說：“白癡，亞瑟·萊恩已經徹底消亡了！沒人能從艾歐手上將他救回來，他已經死透了，妳的承諾也沒有意義了！”
　　巨人伊姆沒有憤怒，只是站起來，平靜地說：“第壹次，很多人也這麽說，但我等到了第二次。不管等多久，我都會等他回來，然後殺死他。這是我跟他的約定，也是我存在的意義。”
　　說完這句話，伊姆便離開了酒館。
　　最終，只剩下尤加西面對著社長與詩人。
　　壹時間，尤加西有種自己成了小醜的感覺。悼亡詩社別的成員這些年來都在滿足自己的欲望，為了自己所想要的東西而努力著。
　　艾歌順利找到了尋回父親的可能，已經快要踏入神靈的境界，雕亡薔薇成功毀滅了萊恩皇室，加雷斯夫婦也恩愛了這麽多年……好像只有自己壹個人忍耐了這麽久。
　　數千年來被饑餓折磨著，每次在快要發瘋的時候，尤加西都會提醒自己，只有忍耐下去才能成為死神。
　　結果這麽久過去了，自己還是沒資格。
　　尤加西憤怒地對社長說：“難道數千年來，我所承受的折磨都白費了？！”
　　“當妳還認為這是壹場折磨，妳就永遠無法成為死神。”
　　社長放下了酒杯，轉身離開了酒館。
　　這數千年的忍耐就換來這輕飄飄的壹句話？
　　尤加西看著對方的背影，那瘦骨嶙峋的模樣像是隨便壹爪子就能撕碎，他的雙手在哢哢作響，利刃從指尖彈出，猩紅的光芒已經覆蓋在指甲上，像是隨時要暴起！
　　詩人沒有阻止，但看在認識多年的份上，他還是提醒了壹句：“尤加西，提醒妳壹句，社長的名字是耶格。”
　　這兩個字仿佛壹盤冷水澆滅了尤加西的憤怒。
　　收回了利爪，尤加西又變回之前彬彬有禮的紳士模樣。
　　錄命者耶格，壹個被世人遺忘的名字，但尤加西知道這個名字的分量。不管他如何憤怒，如果他真敢亮出爪子，他就會像那巫妖壹樣連靈魂都粉碎，沒有復活的可能。
　　尤加西對詩人說：“抱歉，是我壹時沖動。放心，既然候選人只有我壹個，那結果已經註定，我會保持耐性，繼續等下去。”
　　詩人沒有再說話，但在他看來，恐怕靈魂破碎的安柏修都比尤加西機會更大，這食屍鬼想了幾千年都沒搞清楚遊戲的規則。
　　想要成為死神，是要超越自己的欲望。
　　不是忍耐，不是滿足，也不是替換……而是真正的超脫於欲望之上啊。